從南凰回到無衣摟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因為除了樓主遇刺的事，隨行的人回來的一路上都比較緊張，所以也無人提起那晚他和冥殤之間發生的事了，這倒讓南凰鬆了口氣。

只是就連南凰自己都猜不透，冥殤為什麼要做出……做出那樣的事，一個下屬而已，即便是中毒死了又能如何呢？何必自己……

南凰在回來的路上根本無法直視冥殤，他覺得自己和冥殤之間的關係已經越來越複雜了，即使他之前想著替冥殤挨一箭，也算是扯平了之前的救命之恩，可是後來發展成了那樣的結果，最終的這條命他還是欠下了。

而且這次回來之後南凰總覺得樓中氣氛不似以往了，雖然還是一樣的安靜，但是在這份安靜下彷彿正有什麼巨大的陰影在潛伏著，令他心中有些許不安。

更何況神小採在無衣摟住下了，就在西樓。

自己因為救樓主有功就被主管安排做了教主的貼身護衛，可以隨時出入西樓，只是最近幾日冥殤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入西樓了。

難道是冥殤出了什麼事嗎？受傷？還是……中毒。

視線從西樓的方面移轉回來，正看到在花圃里拿著樹杈一下一下挖著什麼的傻男人，嘴角不由上揚，眸中一片溫情。

「小裳，快過來，試試我給你買的新衣服！」

暫時不去想那些繁雜的事，抬頭對著在庭院里不知在做什麼的小裳喊了一聲。

「哦！就來！」

正在挖蚯蚓的小裳聽到南凰的呼喚立刻停下手裡的動作，甩開手上隨手撿過來的樹枝，轉身就朝等在房門口的青年跑去。

半月不見，上午剛換的衣服現在已經髒亂不堪了，南凰失笑，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廢衣服了。

「走，進去換上給我看看合不合適。」

小裳雖然表現得像個孩子但是他的身軀卻不顯小，這一個月又變得壯實不少，所以南凰給他買的衣服都比原來的大一些。

南凰在屏風前面等著小裳換了衣服出來，手指無意識地揉捏著衣服袖口，這是他從小發獃時無意識的動作。

前幾日他透過線人收到了叔父的傳信，要他今日在十里坡的破廟相見，這十多年來叔父傳信的次數屈指可數，如今傳信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哥哥，我好看嗎？」

低沉又顯得親昵的聲音響起，腳步聲漸近，南凰聞聲望去，卻又在瞬間呆住了。

他見到了一張幾近完美的陌生面容，輪廓分明肌膚白皙，長眉入鬢，長睫微曲，一雙漆黑的眸子透著不知世事的清亮，直挺的鼻樑下是薄厚勻稱的唇，修長挺直的背脊撐起了水藍色的錦衣，胸膛挺起雙臂有力，墨色及臀的長髮因為鬆了緞帶而有些雜亂卻絲毫不影響男人的俊逸非凡相貌。

「怎麼把面具摘了？」

愣愣的，南凰吞了吞口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沒有想到小裳會把面具給摘了，即便曾經想像過小裳樣貌不會差，卻也想不到是這般俊美的樣子，而且之前是他猜測錯了，小裳如今年紀怕是已有而立之年……

走到南凰身前的小裳臉上蕩漾著笑意，被南凰這麼直挺挺地瞧著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唔，我就是想讓哥哥看看我，哥哥是不喜歡小裳的樣子嗎？」

雖然被比自己大了幾歲的男人喊哥哥也是讓南凰心裡略略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當他看到眼前劍眉星目的俊逸男人失落的神情，心裡不由得有些心疼。

站起身抬手想要捏一捏他的臉頰以作安慰，但是在即將觸碰的時候又停住了，也許是露出面容的小裳讓南凰有些不適應，所以又改為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怎麼會呢，哥哥最喜歡小裳了。」

這句話倒是真心。

在這無衣摟中，小裳就是他唯一的牽掛了。

「真的嗎？」

本就是世間難有的相貌，笑起來也是魅力十足，只是如今他心智低微，一舉一動都透著傻氣，有些好笑罷了。

南凰瞧著小裳疏朗的眉目，恍惚間覺得有些面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可仔細想了想又想不出什麼。

此時他正因為小裳說的話而覺得心裡熨帖，也沒有再分神去多想什麼。

「嗯，當然是真的，哥哥怎麼會騙你，小裳長得很好看，是小姑娘們都喜歡的俏郎君。」

小裳不喜歡南凰說這話，便皺了眉頭，翹起嘴抬手拉著南凰的手臂晃了晃。

「唔……我才不要姑娘們喜歡呢！有哥哥喜歡我就夠了！」

南凰聽小裳這般說心裡也是感嘆，如果他不是心智不全此時也定是為人所追捧的人中龍鳳吧。

「看你這樣子是不是在害羞呢？若以後真有小姑娘喜歡你也不錯嘛。」南凰神色揶揄地調笑了一句。

「我才沒害羞！我就是不要小姑娘我要只要哥哥！小裳要永遠和哥哥在一起！」

手臂上的力道驟然收緊，身體前傾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中，南凰怔愣一瞬，才感受到身前人心臟熱烈的跳動聲，腰間又被緊緊包裹住，耳邊是小裳一下一下的呼吸聲，知道他這是在生氣。

「呵呵，小傻子哥哥說笑的，還真生氣了？」

也許是看習慣了小裳的臉，他總算有勇氣去捏一捏了，嗯，滑滑彈彈的可真不錯。

「哼，哥哥壞！」好看的豐唇翹起，手上力道不松，可見還沒氣消，南凰心裡犯難，天色不早他該去和叔父見面了。

「好好好，是哥哥壞，小裳最乖了，先鬆開哥哥，我還有任務要出去呢，晚上才回來，你如果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知道嗎？」

往日里南凰好言相勸還是好使的，只是不知道今日怎麼就失靈了。

「哥哥你不要走嘛～」

小裳低下了頭下巴靠在南凰肩頭，對著他露在面具外的耳朵親昵地撒嬌耍賴，不想放人離開。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讓南凰覺得有些發癢，抬手用了些力道才推開身上的男人。

「好了，這麼大人了還撒嬌羞不羞啊，我答應你早些回來就是了。」

小裳濃眉輕皺，一張臉冷下來總覺得有些別樣的威嚴。

他知道南凰執意要離開也是心中有氣，咬了咬下唇，露出一臉被拋棄的表情後轉身就跑去了內室，然後一下子扎進了被窩裡。

「哼，哥哥總是拋下小裳出去做任務，一點都不關心小裳，不理你了！」

瓮聲瓮氣的話語從被子里傳出，南凰只覺得無奈，有心再哄一哄，可是天色已經不早，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只得來到床邊拍了拍躬在被子里的人輕聲道：

「好小裳別生氣了，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好麼？」

南凰又哄了幾句，可被子里的人還是不說話，無法，他只能做足了承諾才獨自離開蘭苑。

院子里沒有了說話聲，再次恢復平日里的安寧。

「沒想到你還真的看上這小殺手了，毒剛解了就跑過來裝傻充愣的。」

戲謔的聲音從遠到近，還躺在床上的小裳掀開被子下床，順手理了理自己的新衣服才走出內室。

神情淡然目光沉靜的樣子哪裡像是個痴兒？

神小采見他一身公子哥似的錦衣笑了笑。

「他給你選衣服的眼光倒是不錯，我說你不打算告訴他你的身份嗎？就這麼騙他也不怕他知道了生氣？」

原來此刻在神小采面前的是心智完全的冥殤。

走到桌子前落座，冥殤十分自然地給自己和神小采倒了杯茶。

「再等等吧，我的內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冥殤開口，語氣中略帶了些心虛，因為神小采正是說中了他的心思之一，他真的怕南凰會生氣所以一時不好開口。

「這兩者之間有關係？」

神小采挑眉，略帶了風情的桃花眸子帶了絲疑惑。

想到南凰，冥殤原本平淡的神色不由染上淡淡笑意。

「我想讓他看見完好的我。」

心智成熟，沒有武功缺陷的我。

神小采聽了嘖嘖搖頭。

「嘖嘖嘖，真不懂你，既然喜歡直說便是，我可不喜歡這樣彎彎繞繞，免得到時候出什麼變故，不過說來你也快了，待明日我再施最後一遍針，你以後就再不會因為動用內力而身形變化心智痴傻了。」

因為冥殤修鍊的《天心訣》是殘本，所以才導致他五年前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後就有了這樣一個毛病，只有寒珠草做藥引才能根治，他們尋找多年，如今總算是要成功了。

「多謝。」

冥殤說得認真，神小採為他多年殫精竭慮地尋找治療之法實在是辛苦。

神小采一聽這話，還不趕緊擺出救命恩人的架勢對著冥殤嘿嘿一笑。

「你要是真要謝我不如把何瑞給我算了，這幾天他總是躲著我，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