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千春閣，南凰身上的穴道就被冥殤解開了，一行五人，除了一個何瑞被派去洪家拿寒珠草之外其他人都守在冥殤的身邊，雲竹也在。

出門在外大家都沒有帶上面具，南凰看著反而不習慣了。

他的視線劃過雲竹，隨後又狀作不經意地移開。

他不清楚雲竹為什麼給冥殤下藥，但是從剛才到現在冥殤都毫無反應來看也許那不是見血封喉的毒，那麼今晚他就要一直跟著冥殤，如果他毒發那自己就可以趁機下手了。

京城的街道上人頭攢動，燈花各處十分熱鬧，冥殤不常見到這麼熱鬧的時候，但聽到邊上的百姓說這幾日正是花神節，所以這五日正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不少男男女女都喜歡去花神廟乞求姻緣。

姻緣，不知怎麼，聽到這兩個字冥殤的視線不自覺就掃向了身側的南凰，卻見那人的視線正看向一邊一身綠衫玉面的雲竹。

今日他們都難得露了真容，雲竹樣貌確實出色，難道南凰喜歡他？

「北川你們先回去吧。」

眾人護在一旁提防著四周的人群，卻不想主子會開口趕人。

北川是這次出行排名最高的公子，在樓里排名第三。

「主子，今日人多，我們還是跟著您吧。」

北川盡責道，眾人也一同附和，特別是雲竹，心裡不免焦急。

冥殤沉眸，即使在人皮面具下他的神色也依舊凌厲。

「我說了，回去。」

眾人見主子動氣面色一凜，立刻低下頭領命。

「是，屬下告退。」

南凰本也要和眾人一同離去卻又被冥殤叫住。

「京城燈會向來熱鬧，凰兒便與我一同逛逛吧。」

聽到突然親昵的稱呼南凰心中一陣惡寒，但是冥殤留他倒正中了他的下懷。

冥殤滿足地看著乖乖跟在自己身邊的南凰，心中高興。

除了成了小裳的自己能那麼安穩地和南凰相處之外，身為樓主的他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今天難得遇到花神節，能和南凰在一起走走倒是不錯。

不過冥殤並沒有直接走向人群，而是伸手把縮骨丸的解藥遞給了南凰，之前臨出客棧時問神小采要的。

「這是縮骨丸的解藥，先吃了吧。」

南凰一愣，他沒想到冥殤這麼快就會把解藥給他，一時心中猶疑，但是這也正是他現在所需要的，所以猶豫一瞬後還是拿了過來，扯下面紗把解藥吞了進去。

「謝主子。」

冥殤把他的猶豫看在眼中，不知道怎麼心裡有些澀澀的又有些生氣，難道自己就這麼不值得他信任嗎？

薄唇微揚，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對著還是少年模樣的南凰淡淡道：

「這就吃了，不怕我給你下毒嗎？」

南凰抬頭，不知道是該驚嘆冥殤的敏銳還是該說他生性多疑，這樣的話他如果回答不怕，就是他自己都不會信，何況是冥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樓主想要屬下性命，只管拿去便是。」不卑不亢又帶著恭敬的回答。

明明是對上位者的效忠宣言，可冥殤看著他卻明白南凰是在撒謊。

他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這樣的話不過是敷衍罷了。

「哼，這麼說你還挺忠心？」

一聲冷哼，淡漠的語句卻能讓南凰察覺到一絲不悅。

他為什麼要生氣？

南凰不解地抬起頭卻見冥殤冷著臉獨自往人群中去了。

「明明之前還在和人家把酒言歡轉臉就冷若冰霜的，樓里都說樓主喜怒不定，果然如此。」

南凰看著冥殤的背影冷笑，隨後立刻跟了上去。

此刻正是百姓興緻正濃的時候，街邊都擺放了各色含苞待放的鮮花，有的小販挎個籃子，裡面放著今夏新採的荷花蓮蓬在叫賣，南凰看了一眼，小時候的一絲模糊記憶浮現腦海，好像在他五六歲家中父母健在時還曾吃過新鮮的蓮子，記不得是哪裡來的了，他只記得母親喂到他口中的蓮子澀澀的並不好吃，他鬧著吐了還被父親打了一巴掌……

「小公子新鮮的蓮蓬荷花可要買一捧嗎？」

小販見南凰盯著他籃子里的東西發獃還以為他想買便問了一聲。

南凰回神，見小販問自己，剛想要拒絕卻見身邊一人過來遞了一兩銀子給小販。

「拿一支。」

原來是去而復返的冥殤。

南凰盯著他，如果沒有冥殤他原本是可以在父母身邊好好長大的，何苦在無衣摟中掙扎求生，如今竟然連父母的樣子都想不起了，冥殤，真是該死。

「這、公子這太多了，荷花三文錢一支蓮蓬五文，您這一兩銀子小的找不開呀。」

小販捧著那一兩銀子不敢收，冥殤皺眉，他本是見到南凰一臉落寞地瞧著小販手裡的東西，他作為小裳時見的南凰大多都是溫和開懷的，從沒有露出這樣難過的表情，心裡一時放軟消散了之前的怒氣，想著難得出門想要討他開心，卻沒想到竟然還會被人拒絕。

「不必了，你這一筐都給我吧。」

最後懶得在啰嗦直接拿了小販的籃子就拉著南凰走了！

冥殤拎著籃子在前面走不斷避開人群，南凰的手被拉著，他心中微動，目光悄悄盯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右手慢慢挪向後腰，握在了短劍的劍柄上。

如果現在趁其不備……

「砰——」突然一聲巨響，冥殤停下腳步回頭。

南凰瞬間鬆開腰後的手，也狀作意外地抬起頭。

「砰砰——」

燦爛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炸開，街上遊玩的眾人齊齊望向天空，數百枚美麗的煙花在一同綻放，一瞬間彷彿把夜空都照亮了。

南凰看著天空煙花明滅，想著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麼盛大的煙花了，也許是小時候的記憶太遙遠，他如今已經記不清那時是在哪裡見過了。

冥殤拉著南凰的手，視線落在還沒有恢復身形的南凰身上，見那人正專註地望向天空煙火，像是非常懷念的樣子，心思一轉。

「京城最出名的煙火局的手藝倒是不錯，待樓中秋佳節也可買些回去熱鬧熱鬧。」

在腦海里尋找記憶未果卻聽到了冥殤說要買京城煙火回無衣摟，他對此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這是冥殤的心血來潮。

在煙花快要結束時街上行人再次開始涌動，冥殤見狀卻帶著南凰從一邊暗巷穿過街道到了護城河邊。

「拿著，賞你了。」

總算是離了鼎沸嘈雜的人群，冥殤停下腳步，回過身把手裡的籃子塞到了南凰手中。

南凰低頭，淡淡瞥了籃子里的荷花蓮蓬一眼才對著冥殤抱拳一禮。

「多謝樓主。」

瞧著南凰的主僕之禮，冥殤心中不滿，但是此時他身份尚未與南凰說明也不能太過親近，只是盯著籃子里的東西隨口問道：

「這是荷花，那是什麼？」

南凰見他指了指那蓮蓬，「回樓主，這是蓮蓬，裡面便是蓮子，可以吃的。」

「哦？樓里千鯉池年年有荷花我怎麼從來沒見這個？」

無衣摟內有一處佔地頗大的千鯉池，是給樓主夏日賞荷所用，裡面還養了不少錦鯉，往日里南凰出任務回來路過還會去喂一些吃食。

而冥殤其實很少去千鯉池，即便是去也不會讓南凰知曉。

南凰有些意外冥殤的多話，但是此刻他也只能老實為他解釋。

「回樓主，千鯉池的蓮蓬每年會被各處的廚房摘了，剝出蓮子做了消暑蓮子涼粥，樓內人每年都喝得到。」

「我竟不知……」冥殤垂眸，心中突然湧現淡淡的失落，但是他戴著人皮面具所以南凰看不見他真實的神情。

在自己還是小裳的時候他無法去問南凰在無衣摟中的過往，南凰的以前他都不曾知曉，此刻難得聽到南凰談起從前，他心裡卻總有些遺憾，終究是相遇太晚，讓南凰受苦太多了。

即便他不常待在無衣摟，可那些殺手在樓中是怎樣的日子他卻多少有些知道的。

生無過去，死無墳碑，這就是無衣樓中殺手的宿命。

此刻兩人相對而立竟都沒了話語。

咻咻——

幾聲輕快的破空聲，讓冥殤瞬間出手將眼前人拖進了懷中。

在南凰還在考慮要不要動手的時候就被突然被冥殤摟進懷中向一處快速後撤，而他手裡的籃子也順勢被甩入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