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顧曦海已經恢復了健康，杜離歡歡喜喜的挨著他坐下，歡歡喜喜的吃飯。小洛趴在桌子底下，受氣似得耷拉著腦袋，一邊十分心疼地舔著自己的傷口，一邊等著飯桌上的人吃剩下來的骨頭。

小洛委屈極了：杜離真捨得下死手，自己的屁股都讓他給打腫了，疼的像是要開花，屁眼兒腫的活活小了一大圈，這讓他明天可怎麼拉屎呀！

杜離在飯桌上大吃特吃，並不知道小洛在飯桌下面叫苦。大哥能恢復健康，是他最高興的事了！

杜離除了在必要的時候，平時已經是徹底的不沾葷腥了。而當他看到盤子上的紅燒肉，先夾給了大哥一塊，吃了兩口菜之後，他又夾了一塊往桌子底下一拋。

小洛吃了一塊紅燒肉之後，心情就好了許多。或許是天性使然，再委屈的話，只要能吃飽睡好，他就不在乎別的什麼了！

而且，只要杜離能夠高高興興的，別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他就知足了！

只是便宜那個姓顧的了，不得好死！

二太太今天並沒有回家，因為今天的牌打得並不開心。

「我說你是怎麼回事？老娘白讓你佔便宜了，就那麼一件事，你就不能幫我做好？」二太太一手甩著小皮包，一手用她那塗著蔻丹的手指戳著余春生。

余春生把住她的手往後一推，二太太險些當場摔倒，心中更氣了：「好哇，你現在有本事了，來啊，來啊，有本事你打死我吧！」

「我說你能不能懂事一點，我哪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我這邊也死了三個弟兄，我有該去找誰？」余春生一臉的不耐煩。

「那你，那你不會好好說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熬到今天多不容易，怎麼能讓一個沒人管的臭小子壞我的事！」

「你給我好好說的機會了嗎？今天一來你就在我這裡鬧，怎麼勸你你都不聽，難道還是我的錯了？」

「那，那好，算我錯了行吧！」二太太把余春生半攙到沙發上，又拋了個媚眼：「我今天來這裡，也不是專門為了和你吵架的，你應該也知道的吧？」

余春生連頭也不抬：「我今天已經沒有那個心情了，你還是回去吧。」

二太太大失所望，但也沒別的辦法，回身拎著小包噘著嘴，氣呼呼的回去了。

二太太原本是劇院唱戲的，曾經也是天津大名鼎鼎的名伶，人送外號小牡丹，年紀雖輕卻有一張嫵媚成熟的面貌。她從小就進了戲班子，因為長得好，師兄弟們都對她大獻殷勤，不過她卻表現出一副對誰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在她看來，她的那些師兄弟們因為在戲班子太久的緣故，已經失去了男子應該有的樣子和秉性，根本配不上她。

就算不是這個原因，一般的男人也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直到顧老爺見到了她，被她所吸引。與其說是見到，不如說是聽到，她有著天生的好嗓子，是祖師爺真的肯賞她這碗飯吃，不過若是有更好的機會，她又何必靠著這碗飯過活！

那件她曾經穿過的戲服，也就從此被她收了起來，遺棄在了最深處的角落。

當時她就是穿著這件衣服，迷倒了顧家老爺。

而在她進了顧府之後，先是弄倒了終日病怏怏的大太太，又扳倒了後來的那些「妹妹」們。她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家裡所有的女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不甘寂寞，但家中的老頭子永遠滿足不了她的需求，能給她的只是各種變態痛苦的折磨，她被老不死的怪癖摧殘，把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每一道傷全都記了下來。

男人有錢的話就可以養姨太太，玩戲子，女人為什麼就不行？

女人如果有錢有條件的話，當然也可以！

她從十幾歲開始就被這個顧老爺娶進了門，顧老爺從一開始就沒什麼用，歲數大了以後在床上更是一天比一天的暴戾，她早已受夠了這一切！

可是那個糟老頭子憑什麼一點東西都沒留給自己！

她不甘心，也不服氣，既然老頭子不肯給，那她就只有奪了，不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現在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

她也可以在外面養男人，她也可以幹掉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她覺得自己很有本事，也很為自己自豪。

曾經的戲子生涯和在老頭子床上所遭遇的種種，在她看來，是永遠都不能見光的痛，她能做的，就是好好享受自己拿青春換來的榮華，享受眼前的這個男人。

而這個男人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小混混了，也不再是那個終日在自己石榴裙下的小夥子，更不是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大男孩。

但對她來說，沒有關係。

因為這個男人所經歷過的，也是她所經歷過的，這個男人所想過的，大概也是自己想過的。她也明白自己現在就算不是半老徐娘，也早已青春不在了，又怎麼能保證對方非要對自己情根深種不可？

只要他還能同自己相好，那也便夠了！

一切當她還在戲台的時候就都明白了：每個人，都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