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遙忽然停下了動作，放下筷子，抬起頭看著季眠，神情有些嚴肅。

季眠在他抬頭的瞬間，收起了眼神里的冰冷，換上了他的招牌式邪魅微笑。

墨遙開口道：「你今天出去，見了什麼人？」

季眠略微一愣，點了點頭：「大祭司果然靈力高深，我今天在菜場，看到了一隻血魅，不過人太多，讓他給跑掉了，我正準備告訴你的……」

墨遙打斷了他的話：「我說的，是妖氣。」

「妖氣？」季眠笑道，「大祭司忘了嗎，我是妖，自然有妖氣。」

「不是你的妖氣。」墨遙看著季眠，語氣似乎有些不悅。

季眠沒想到他嗅覺如此靈敏，回答道：「作為妖，有幾個妖族朋友，不是很正常嗎？」

墨遙沒有答話，似乎是被季眠噎住了。

季眠湊近了些，正準備趁熱打鐵，門外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沙啞男聲，拖著長長的尾音。

「公主駕到——」

公主為何會到這裡來？季眠疑惑地看向了門外。

墨遙聞聲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衫，難得的收起了高高在上的孤傲，換上了一副恭敬的神態，對著正走進門來的衣著華貴的少女行了個禮：「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公主恕罪。」

「墨遙，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我之間，不必拘泥於這些君臣之禮的。」公主說著，皺起了眉頭，「還有，不要像其他人一樣叫我公主，叫我長樂就好了。」

墨遙頭也沒抬，恭敬地回答道：「公主，萬萬不可，君臣有別，微臣不敢造次。」

「怕什麼！」公主說道，「這裡又沒有外人！」

墨遙抿了抿嘴角，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公主身旁的一個侍女忽然出聲，對抱著雙臂看戲的季眠嬌聲喝道：「你是什麼人，如此大膽，見了公主為何不下跪行禮？」

公主瞪了一眼那侍女：「小月，不得無禮。」又轉過頭，微笑著看著季眠，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優雅模樣，「這位就是季眠，季公子吧？」

看來墨遙大祭司收留了一位俊俏公子的事，果然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季眠和這位公主對上眼的瞬間，立刻察覺到了她和善可親的外表下，透露出來的那股隱隱的敵對和警惕。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季眠確實和她是敵對關係，但就這麼突然被劃分到了情敵一類，倒是在季眠的意料之外。

看來女人對於情感威脅的直覺，是天生的。

季眠露出他的招牌式微笑，並沒有下跪，而是和墨遙一樣簡單地行了個禮：「草民季眠，見過長樂公主。」

「你……」那個叫小月的侍女顯然是不滿季眠的態度，還準備說著什麼，被公主喝住了，朝外推了推，「好了小月，你先出去吧。」

說完回頭看著季眠，雖然沒有任何命令，但那眼神，毫無疑問是在請季眠自覺出去。

季眠只當沒看見，走到桌前，拿起茶壺，用一副主人的口氣，對著她招呼道：「公主快請坐下吧，我給您沏茶。」

長樂公主顯然沒想到季眠這麼不識時務，笑臉頓時就消失了，擺出了公主的架子：「季公子，請你出去吧，我跟大祭司有事要談。」

季眠倒了一杯茶，放到公主的面前，語氣認真：「公主，請恕草民直言，您尊貴的公主身份自不必說，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孤男寡女和大祭司共處一室，有損您的清譽，請您三思啊！」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公主反唇相譏道，「能得墨遙另眼相看，我還以為季公子與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公主說的沒錯。」季眠微笑道，「您和大祭司自然是清者自清，可外面多的是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他們可不會這麼想，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公主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以免那些污言穢語，髒了您的耳朵。」

「季公子……」公主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滿臉不悅，之前並沒有哪個下人違抗過她的命令，還膽敢對她的所作所為說三道四，說是忤逆犯上也不為過。

墨遙忽然出聲道：「季眠，你先出去吧。」

季眠有些愕然又有些委屈地看著墨遙，眨了眨眼睛，墨遙這回卻不吃這一套了，用不容抗拒的語氣道：「出去。」

季眠轉過身，見公主對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回頭瞪了一眼墨遙，委屈兮兮的退出了房間。

季眠站在院子里，目光冷了下來。

這個長樂公主，看來是個不小的勁敵，公主身份尊貴不說，還是一位美人，更重要的是，墨遙對她的態度，似乎並沒有像對他那樣抗拒。

季眠想了想，伸出手，把靈蝶幽幽召了過來。

幽幽優雅地飛過來，停在了季眠的指尖，季眠伸手點了點它的觸角，施了個同視訣，幽幽飛了起來，越過窗戶，飛進了墨遙的房間。

……

公主問道：「為何要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墨遙，你以前，可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墨遙微微笑了笑：「公主，我也是，需要朋友的。」

「他？」公主撇了撇嘴，「那我呢？我不算是你的朋友嗎？」

墨遙一臉恭敬：「公主殿下乃是陛下的千金……」

「好了好了，又是這一套說辭。」公主打斷了墨遙的話，頓了頓，忽然捂住了胸口，皺起了眉頭。

墨遙問道：「怎麼了，公主有哪裡不舒服嗎？」

「嗯。」公主點了點頭，「最近總是感覺頭暈胸悶，宮裡的御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你幫我看看吧？」

墨遙微微搖了搖頭：「公主，在下只是略懂醫術，既然御醫都查不出病因，那我也……」

「這個可不一定，就算是大夫，每個人精通的方面也不一樣的。」公主說著，起身坐到了墨遙的身旁，伸出手挽起衣袖，露出了纖細白皙的手腕，「你就幫我看看吧，不試試怎麼知道你行不行呢？」

……

這樣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超過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禮貌距離。

這顯然是個美人計，然而墨遙這傢伙卻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伸出手搭在長樂公主的手腕上，半眯著眼替她把著脈。

長樂公主一副病懨懨的柔弱樣子，身子都快靠到墨遙的肩膀上去了。

季眠的瞳孔眯成了一條豎線，再這樣下去，他的任務就要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