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兩岸的疫情比我想的要輕鬆得多，在江傾染雷厲風行整頓官員的時候，我帶著太醫院的兩位太醫，整合了兩岸大部分的醫者，很快就研究出了治療的藥方。

初雪下來的時候，疫情就已經被控制住了。

又過了兩月，年前，災民也基本安置完了。我發現我來不來其實都無所謂，江傾染把一切都解決得很好，我只需要安安心心的治療病患就好。

眼瞧著又是一年除夕，江傾染問我要不要回京過年。現下疫情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兩岸官員也被他整頓好了，該殺殺該換換。現在回京述職，把這當做新年禮物是最適合的。

但我不想回去。一來，疫情還不算完全結束，還有人沒治好；二來，難得來一次江南，我想留下等春來。

江傾染也沒說什麼，只交代了手下人，然後遞了摺子回去，就陪我呆在了江南。

因為疫情，江南的除夕並不算熱鬧，我和江傾染倆人孤苦伶仃，也實在是沒有大肆操辦的必要。

在外面湊合的吃了頓飯之後，我跟他並肩走在街上。江南雪少，除夕這日卻彷彿迎接新年一般紛紛揚揚下了場大雪。

雪花在燈火下緩緩飄著，晶瑩剔透。

「沒京城的雪美。」江傾染道，靜了會兒，又笑，「還是北疆的雪最好看。」

我側眸看了看他：「要不要我陪你喝杯酒？」

「不了，你醉了我還得照顧你。」江傾染朝我笑著，「哎，這大雪紛飛的，要是個美人陪著多好。」

「啊那實在抱歉，我不是美人。」我涼涼的哼了一聲。

「殿下。」他又忽然正正經經的喊了我一句。

「嗯？」我應了一聲。

「若是有天，山河破落，你當如何？」

「隨波逐流。」我道，眯了眯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爹……」他出聲，又搖搖頭笑了笑，「算了，沒事，不管怎麼說，我總能把你護下的。」

「我不需要你保護。」我道，「你是將軍，你該守的是這天下。」

「那你呢？」他問我。

「我？我不過天下黎民之一，什麼都做不了。」

「殿下。」江傾染道，「若有一日，山河破碎，你身為皇子，有些責任是你逃……」

「又不是我想當這個皇子！」我瞪他，頓時一股委屈漫上心頭，「當年將我放逐時怎麼不認我這個皇子，現在再來把我囚住，我……」

江傾染一把將我拉到了他懷裡抱住，輕輕拍了拍我的背：「他們欠你的，我替你討回來。」

我悶在他懷裡沒說話。

這年，元夕尚未到，北疆巨變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我還在江南滿心歡喜的盼春來，江傾染卻收到了他娘寫的家書。

將軍夫人不識漢字，這信是外族文字，所以江傾染並沒有避諱我，他大概以為我看不懂。

可惜，我是在北疆長大的。

信上說，今年冬天北疆外族日子不好過，三番五次進犯，江老將軍一傷再傷，一身病骨硬是扛下了。

結果新年時候，身體終究是扛不住，倒下了。這一病，北疆防禦出了裂縫，夫人堅守，已經極限。

她讓兒子想辦法過來替替父親。

江傾染看完了信，順手往燭火上一撩，就給燒了。

我眨眨眼看他：「這寫了什麼？」

「我爹病了，說想我了，讓我去看看。」他毫無破綻的朝著我笑了笑。

「我跟你去。」我也笑得毫無破綻，「絕對把老將軍治好。」

江傾染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二月，他終於請動了旨，能回北疆。但舅舅始終不肯放我，哪怕我使盡渾身解數。

他這一走，便走了整整三年。

而這三年，沒了他的京城，我彷彿失了盔甲，成天處在水深火熱。

除了京城各大勢力的爭權奪勢，勾心鬥角，還有邊疆一個接一個的戰報，竟是全敗。

四境之外，全是虎狼，可這泱泱大國，除了江家，居然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我覺得我舅舅能當這麼久皇帝真他麼是神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