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雋予一遍一遍撥打賀天翔的號碼，接通狀態無人接聽，他幾乎能夠想到賀天翔肯定正悠閑的坐在某個地方，看著他的號碼不斷不斷地打來，他會淡淡的笑，圓亮的眼睛漆黑好看。

賀天翔根本不接，他就是來報復他的。

【我去我們學校的後操場了，你還記得那個吻嗎？你偷親我用了多大勇氣？我那時候真不喜歡男人，我覺得你很噁心。可我現在可以偷偷告訴你，你親我，我當時硬了。】

【想見我就來學校找我吧。】

【還記得那個早餐店嗎？你給我買的包子，豆沙和肉餡的，你應該還記得我不吃韭菜餡的吧。】

【街坊鄰居都認出我來了，他們說我是你男朋友。我說是的。】

【你爸對我砸燒水壺，我手臂燙紅一大塊，你心疼我還是心疼你爸？】

【我猜這麼多年你不回來，很想你爸吧，回來吧。說不定他也很想見你。】

【對了寶貝，我住在我們第一次做的賓館房間，老闆重新裝潢了呢，記憶里潮濕的黑暗沒有了。但我現在每天都能想起你身體里的滋味，你當時的神情也一遍一遍在我腦海里過，我有點興奮，等你來，我們再重溫一次如何？】

彷彿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從這些內容里爬進谷雋予的神經，他想哭，臉上卻面無表情，他想大喊大叫，喉嚨卻死死封住，根本張不開。他感覺疼，全身都疼，連唾沫都咽不下去。

愛意腐爛了還能叫愛嗎？

我可以恨你嗎？

我可以殺了你嗎？

谷雋予雙目赤紅的看著這些簡訊，刪也刪不完，刀一樣，一把一把往他的神經上捅。

他只能咬住牙齒，面色獃滯的看著窗外，讓外人認為他正常且無礙。

平川和中山市隔得不遠，兩個小時的高鐵，一百二十二塊票價，他卻七年回不來。

谷雋予跟著面前短髮的中年女人向他父親的病房走。他還是想不起這個女人的名字，雖然已經聯繫了這麼多次。

「你兒子回來了。」

女人大嗓門，長年累月的怒紋布在臉上，谷雋予對她的笑容沒有印象。

谷雋予還沒踏進病房，一隻玻璃水杯就暴怒的砸在他面前的門上。

接著他聽到房間里那個他熟悉的聲音在大聲惡毒的罵罵咧咧。

「我沒有兒子，叫他滾，我該死了就死，別治我，我留下的都是你的。我知道了，你告訴他的吧，存心叫他回來想氣死我，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拿那個姓賀的一分錢，我做鬼也拖你一起去。滾！」

「你個老不死的！他是你兒子他一輩子都是你兒子，你要死了他還不能來給你送行嗎？人家送錢給你你為什麼不要？修房子就缺錢，你兒子要有用，你至於住那個破房子嗎？」

家人是種特殊的存在，他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可能都會讓每一個家庭成員受到傷害。

恰好，谷雋予又是一個對家極度敏感的人，他的父親對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很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