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過話又說回來，陸印川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唐柚不識字。雖然詳細點兒說是不識妖怪用的字，但好像原本在心裡高大上不可侵犯的人突然……突然變得跟鄰家的國小渣妹妹一樣了……

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抱著衣服去浴室洗澡。他出門前其實已經洗過了。

可唐柚說他見到了不該見的東西，鹽能驅邪，所以一定要泡個充滿鹽味兒的澡，否則晚上會被對方找上門。陸印川看了眼窗子外掛了好久的月亮，又看了眼置物架上各種顏色的浴鹽。

浴鹽也算是種鹽，能驅嗎？還是必須得用廚房的食用鹽？

難得卡殼的陸印川看著浴缸沉默了好久，片刻之後忽然意識到這種事情馬虎不得，麻溜的滾了出去找手機問唐柚怎麼辦：我查了百度百科發現大家都是撒豆子，其次才是鹽，而且是神鹽！

神鹽？你特喵的說什麼鹽？唐柚回：多讀書，少看點兒亂七八糟的，廚房裡的食用鹽。

陸印川懂了。他趿拉上毛拖鞋，拎了盞紅色的小馬燈出了房間。

旅館內的光景和電視劇里的客棧很相象，大抵是有個老不死的管理人的緣故，入了夜以後的照明不是馬燈就是蠟燭，襯得這本就是木頭造的房子更顯陰森。以至於陸印川常常生出錯覺。

他進的不是旅館，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角落裡有白色的裙子，蠟燭也能跳成綠色。

陸印川抬頭看一眼頂上的天花板，確定沒有奇奇怪怪的長頭髮和大嘴巴，這才繞過中庭的蓄水池子，沿著種了紅色小花花的路往東走。廚房在最東邊兒，緊挨著前些年才修好的東館。

東館風格偏於歐洲，內設有中庭小花園，栽了一溜兒的松柏和冷杉。新來的明秀女妖怪連理枝和納豆先生便是被安排在這邊。興許是同系列的，館裡的原住民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敵意。

而裴裴，這個霸道又專橫的老年地縛靈，搶了東館守門的活兒。

據這位老年人本人的話說是，植物系的妖怪都溫柔，皮了直接送它一箱子火、藥，所以百分之九十的時間你問她借紙巾借煙一類的，她掏出來的都是接了引線的黃色細竹筒。一度非常……

場面不可描述，不可描述……陸印川又慫又怕地朝天做了個揖。

他原是想著直接掠過東館這頭往廚房去，誰知道裴裴揣著個竹筒在外面逛，老遠就看見他做賊似的過來，兔子一樣跳著：「人類經理人類經理，聽說你跟著柚子去北館了是嗎？還好嗎？」

陸印川擺了擺手，不太好的樣子，「碰到不幹凈的了，過來拿點兒鹽，心理安慰一下。」

裴裴一聽他這反應就覺得特別不對勁兒。人類經理的話很多，跟個小話嘮一樣，瞧瞧現在這寡言少語還學著唐柚斷句……多半是人生遭到了巨大的打擊，嘖嘖，她拍了拍陸印川的肩膀。

地縛靈的體溫低，和冬天的冰窖差不多，陸印川被凍得瞬間白了臉。

裴裴沒發現，她甚至伸手抱了抱這個被她認定為可憐的人。然後……然後陸印川用手裡的小馬燈隔開了一人一靈之間的距離，指了指不遠處的廚房：「我們旅館的鹽是礦鹽還是海鹽？」

這是他突然想到的，驅邪的鹽要很純凈的，如果是海鹽那豈不是都是海的味道嗎？

裴裴想了想：「食用鹽，唔……還是柚子最喜歡的喜馬拉雅粉紅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