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盡飛鴻字字愁-5
小說: 「ABO」不思量 作者:匿清浅 字數:2047 更新時間:2021-05-04 06:30:29
第一個趕來的還是顧瑾瑜,她哪怕回家了也還是在擔心禾豐的身子,所以長公主府的人一到,她拎著藥箱就趕過來了。
吳太醫和步月點名要請的張鈞也前後腳趕到,但白珝說長和帝請不來。
步月其實也沒有非要把長和帝請來的目的,所以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焦急的等在廂房,讓他時刻注意長公主的消息。
白珝幹脆就跟著那些個婢女一起去幫忙了。
夜色如水,慘淡的月光下,長公主府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驚慌失措。
長公主的血一直止不住,太醫們和顧瑾瑜都用盡了辦法,但都無濟於事。
血水一盆接著一盆的被端出來,同時也代表著長公主一點一滴流逝的生命。
步月在廂房守了一夜,白珝遞來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揪心。
晨光破曉,天懸白線。長公主到底還是沒有挨過去。
天上慢悠悠的飄下雪來,像是在為她哀悼。
步月從廂房趕去長公主房間時,尚未進門便聞到了異味,一進門,撲面而來就是濃厚的血腥味,整個房間像是被泡在血里一般。
盛彤抱著已經發涼的長公主,坐在床上,哭得滿臉都是眼淚。
他是長公主的第二任丈夫,比禾豐小了整整十歲。
當年禾豐第一次出嫁的時候,他才七歲,懵懂無知的年紀,在街上看見了禾豐的紅妝,一見鍾情,一眼萬年。
禾豐的第一任丈夫是個將領,常年不歸家。偶然回來了,也陪不了禾豐多久。
寂寞的禾豐最大的愛好就是上街閑逛,也因此和盛彤相識。
起初,這個孩子與她而言,可能連府里關係好的下人都不如,她只當發發善心,予他一絲憐愛。
只是這孩子太過乖巧可愛,讓她不知不覺放多了心思。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是真的有心動過。
但是這到底對她而言是個孩子。
禾豐的丈夫因為受傷而回京養病,有了時間陪她,很快就讓她遺忘掉了這個孩子。
直到禾豐有孕,而丈夫也養好了傷,回了戰場。
第一胎是個兒子,足斤足兩,生得禾豐苦不堪言,而她丈夫卻遠在關外,無法陪同。
陪在她身邊的,是那個早就被她遺忘掉的孩子。
後來,冬日政變,禾豐的兒子也死在那個冬天。
再後來,長和帝登基,禾豐的丈夫也因此被調任回京,禾豐再次懷孕,生下一個女兒。
只是沒等女兒長大,丈夫就因為舊疾複發,病死在家。
這年,盛彤十五歲。
他用小小的身軀,強行撐起了一片天,以守護者的姿態,守在禾豐身邊。
他給禾豐的愛細膩綿長,宛若初春融雪所化的涓涓細流,帶著暖意,浸潤禾豐枯竭的生活。
兩年後,他十七,被禾豐「娶」回了家。
一直到兩年前,禾豐才剛剛十歲的女兒,就跟人跑了。她氣得大病一場,驚動了長和帝。
長和帝甚至派了一支軍隊去尋,但這位小郡主卻像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禾豐也只得作罷,權當這個女兒也死了。
直到今年,禾豐再傳有孕,所有人包括盛彤,都勸她放棄這個孩子。
她今年已經三十七了,身體扛不住再一次生產了。
但禾豐執意要保,也沒人勸得住。
盛彤抱著禾豐,眼睛都哭腫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步月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去扶一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顧瑾瑜。
她跌坐在地上,看見步月過來,也不知道是把他認成了誰,攔腰就抱住了,靠在他懷裡,也哭了起來。
「我儘力了,我用盡全力了……」顧瑾瑜揪著步月的衣服,哭得聲嘶力竭,「我已經無計可施了……我眼睜睜看著那些血從她身上流走,眼睜睜看著她體溫一點一點變涼……」
步月被她摟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只能輕輕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我想救她……可我沒辦法了……我救不了她……」顧瑾瑜哭著哭著,聲音就微弱了下去,倒在步月身上昏了過去。
步月手忙腳亂的扶住她:「顧小姐?顧瑾瑜?吳太醫——」
「殿下別著急,顧小姐只是勞累過度,休息休息便可,讓她睡吧。」吳太醫抬起疲憊的目光,勉強的扯出一絲表情來。
「您老辛苦了。」步月把昏睡過去的顧瑾瑜交給白珝後,又去扶了吳太醫一把。
吳太醫擺擺手,又皺眉看著步月:「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我沒事,您老快去休息吧。」步月避開了他的手,喊人過來饞他一把,把他扶去休息,然後去看一直沉默的剩下一位太醫。
張鈞見了步月,微微頷首見禮:「睿王殿下。」
「張太醫。」步月朝他拱拱手。
「臣聽聞長公主生產時便血崩過一回。」
「是。」
「那麼這次的事便是必然的。」
「什麼意思?」
「生產之時便已經傷了根底,只是被人強行封鎖經脈止血,表面上是在恢復,實際上身體的創傷完全沒有得到修復。」張鈞抿了下唇,微嘆一聲,「哪怕這次沒事,也還有下次,下下次,長公主能抗住幾次?」
「難到就醫不好嗎?」步月皺起眉。
張鈞搖搖頭:「在如今的技術下,臣,無能為力。」
「也辛苦您了。」步月長長嘆了口氣。
「殿下切莫自責,長公主並不是因為倒水才血崩的,就是沒有下床倒水,可能翻個身,也會引起。」張鈞伸手過來拍了拍步月的肩,「殿下也保重自己。」
「我知曉。」步月點頭。
天越來越亮,雪也越來越大。
盛彤抱著禾豐已經涼透的身體不肯撒手,步月也勸不動,便接過大權,吩咐府里人告喪。
長和帝接到消息趕來的時候,朝服都沒換下來,冠冕上的垂珠叮叮噹噹一直響。
「怎麼回事?她昨天回來不還好好的嗎?」長和帝喘著氣,看起來像是從朝會上直接跑來的。
步月看了一眼他,抖了抖唇:「長姐流了一夜的血,根本止不住……」
長和帝抬手摁了摁額角:「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