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道第二階段考核已經結束，前二十位中唐寧遠第一唐嘯第二。這二十位都會留在白雲道各峰內，但除青玄的來去峰外，其餘四峰均會收取兩位成為親傳弟子。

這二十位自進入白雲道，修為、品格皆有記錄，說是有第三階段考核，實際上是安排拜師儀式前的七日沐浴齋戒，每日晨起只飲一盅靈泉水，七日之後各人自有各人天命。

拜師大典在即，鮫族派了近二十來族人來訪，駐在來去峰山腳之下，圍成了柵欄似的帳篷，進進出出皆是全臉布著深藍色的鱗片、耳處長著雙鰭，高有兩米多的壯漢，他們不上來去峰去，也不見有人下來。

知曉青玄並不收徒，又不見凌嚴在屋外打轉，般若懸著的心些微放下來，餘光卻見青玄領著蒼穹走進來，心再次懸到了喉口處。

系統劇情里從未說過青玄與蒼穹的淵源，凈是後來危害七界的最強魔神與修仙界青玄道長的針鋒相對劍拔弩張，一場非惡與至善的鬥爭拉扯，持續十餘年落下帷幕。

自此世間再無白雲道青玄道長。

般若的手掌還是落在了青玄的右臉頰上，沉悶的聲響過後，他的手掌向下滑到喉結旁，輕聲問：「去了哪裡，怎麼才回來？」

青玄柔聲著回：「掌門師兄喚我論事，我見你睡著，就沒吵你。早上起來吃了什麼？」

「沒什麼胃口，喝了點粥。」

夜裡纏著般若的夢從於海中不斷模糊的呢喃呼喚變成了劇場播放的電影片段，看不清楚演員的樣子，只能聽到他們激烈的爭吵沉重的嘆息懊惱的悔恨，般若被電影的悲傷氛圍籠罩，起身呆楞著坐在床上許久才能緩過來。

青玄十分心疼，「臉色怎麼這麼差？要不再休息一會兒？」

般若搖了搖頭，望向蒼穹，這才注意到蒼穹身後還跟著一人。

那人穿著墨綠色的長衫，胸口綉著一隻四爪尖頭皇冠蛇，一雙綠瑩瑩的眼睛襯得他的面色愈是深沉，般若與他狹長上揚的鳳眼相對，看到了他眼裡的驚訝懷疑。

那人先般若移開視線，低頭掩面假意咳嗽了幾聲。

青玄問他：「你也覺得像？」

「那人是天地間的霞光日月，修道即化羽登仙，其在位時重修妖魔道、平定三界亂，人界自此綱倫有常，冥府不聞悲怨冤慘，我見他時，他已居高位萬年，你問我像不像，我只能說不知道。」

「你既未見過他年輕時的模樣，今日何故要來？」

「怎麼，這白雲道鮫皇能來，仙帝能來，我魔神就不能來？」

他說話的態度很沖，青玄未搭臨松的話，目光轉而落在蒼穹身上：「你來就來了，蒼穹又是為何？」

臨松抬起些頭，望著般若纖細的腳踝，「西北魔神橫出，仙帝派了多少武神去鎮壓，不提鎮壓住沒有，各界謠言如飛雪一般，將現今亂世、龍脈衰微怪罪在仙帝的更替上，此事，他定會找你解決。」

般若的手掌扣在了青玄頸子波動最明顯的地方，緩慢的摩挲。

青玄應了聲，當是回答。

「仙界我不想去，魔界他不願去，正好趁著這次機會，我也與他推心置腹的聊一聊，西北的事情他不讓魔界插手，如今我還偏要蒼穹去看看，再說，我害怕，我害怕他……」

般若感覺這人的話頭落在了自己身上，卻又戛然而止。

蒼穹上前一步，拉住般若的衣角：「你是小般若麼？不過幾日沒見，你怎麼長得這樣大？」仔細打量了般若現在的樣子，覺得他還是要比自己看起來小些，迅速開心起來：「你長大了也好，我就能帶你一起出去玩了。」

叔叔跟在身後，蒼穹比平時要收斂些，叔叔說話，他就直勾勾打量般若，自家小弟雖長大了些，倒成了個唇紅齒白的小公子。

不愧是我的小弟，長成什麼樣子都好看。

蒼穹喜滋滋的在般若對面坐下，「叔叔說我可以在這裡多呆好幾天呢，你還想吃魚麼，我去後山給你抓？」

般若看向蒼穹，輕撫著青玄的手不自禁往下滑，被青玄接住。

青玄見他臉色好了些，道：「你與蒼穹去後山玩吧，天黑前要回來。」

蒼穹立刻起身拉著般若往外走，等兩人完全不見了蹤影，青玄才沉著臉色坐下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他就是他，」臨松嘆氣：「這般眉眼神色，世間不會再有第二位。蒼穹為那人強行剝離的殘魂重塑而成，早與本身毫無相關。可他為神志而化，化形時連樣貌都不知隱藏，再過個幾十年，還有誰會不知？」

青玄神情落寞下來：「既然因白雲道而起，我自會護他周全。」

「哼，紛爭亂世，你能護誰周全？要我說，他直接與我回魔界最好……」

青玄忽地想起什麼，望向臨松幽綠的眼中：「自碧眼狐狸現身後，各峰遍處皆有妖跡，此事你知不知情？」

臨松笑：「青玄道長，你與其懷疑我，不如懷疑懷疑你峰腳下那群鮫人，鮫與妖關係交好，新鮫皇又承接舊皇們的記憶，那兩個老不死我可見過，沒我這麼好說話。」

青玄轉過頭去，不願再看他，「你有什麼事，還是去找掌門師兄談吧，我這裡只收留蒼穹。」

臨松拂袖，瀟灑的轉身離開：「我去找青宇了，你照顧好蒼穹。」

蒼穹正在池子里給般若抓魚，之前在林子抓的兔子般若已經架在火上快烤熟了。

外皮烤的焦脆冒油，般若翻了個面，正準備喚蒼穹上來，頭頂上籠過來一團巨大的陰影。

般若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個藍油油的大腦袋，兩邊的鰭像張開的扇子不住的撲棱。

「呼呼呼，哼哼哼。」

般若又看看手裡的烤兔子，問：「你是想吃麼？」

沒等鮫人再做反應，蒼穹抓著一隻大魚走過來，大聲問：「般若，他們誰啊？」

他們？

站在般若身後的鮫人體型龐大，把般若的視線遮得死死得，他沒看到，約有十個鮫人將他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