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白依原路回了客棧，等他摘下面具回頭時，被蹲在窗戶旁的少寅與秦隕嚇了一跳。

少寅笑了兩聲，把包袱丟到桌上，道：「我們沒有地方住，來你這兒蹭蹭。」

「這幾日你們都是睡哪裡？」慎白扯開髮帶，一頭黑髮柔軟地披散下來，「難不成睡大街了麼？」

「日夜在青囊谷在蹲著，秦隕說怕你會不要命地混進去。我來鎮上的頭一晚就被他叫去守夜，到現在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

少寅這幾日怨念頗重，卻不敢對著秦隕發牢騷，慎白這一來，他便有了可以倒苦水的對象，心情也不再壓抑。

「難怪能在那裡遇見你們。」慎白看著少寅眼眶下一圈青色，大發慈悲，「你睡床吧，我和秦隕打地鋪。」

秦隕從進來起便沒說話，一直低頭收拾自己的包袱，聽到慎白的話後抬頭看了他一眼。慎白的視線與他相遇，沖他笑了笑。

少寅得了便宜，早早梳洗完爬上床，不一會便沉沉睡了過去，還有著輕微的鼾聲。

慎白舟車勞頓，原本很累，地板卻硌得他背上生疼，翻來覆去硬是睡不著。躺在他旁邊的秦隕則一直沒睡，睜著眼不知在想什麼。慎白翻了個身，面朝秦隕，小聲問：「你為何還沒睡？」

「不困。」

秦隕也翻身過來看他，月光柔柔落在慎白身上，暈染出寧靜出塵的氣質。他靠近了些，把慎白的眉眼看得清清楚楚。

慎白看著他永遠一成不變的表情，忽然想起前幾日汪藏玄跟他說過的話。

「岐雪與中毒人所愛之人的心頭血。」

秦隕會愛上什麼樣的女子呢？他不禁猜測起來。是溫柔如水，還是活潑開朗，應該不會是像秦隕那樣常年冷冰冰的女子。畢竟兩個面癱在一起生活的話溝通會很困難，一吵架便是冷戰，估計他在旁邊看著都會忍不住吐血。

吐血！

他被「血」字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對了，秦隕還身中情毒，需要心頭血來解毒，他此刻還在瞎想什麼呢！

「秦隕，」眼前這個人從十年前稚氣未脫的少年成長為如今獨當一面殺伐果斷的江湖人，慎白看著他十年如一的眉眼，忽然有些心疼，「你的毒，還是有辦法解的。」

秦隕聽後神情並無變化，「只是代價很大，是麼？」

「岐雪的心頭血，」慎白頓了頓，「和你所愛之人的……心頭血。」

慎白把汪藏玄講過的秘辛一一轉述給秦隕聽，他聽得很認真，在慎白講完之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過了很久他才再度開口。

「我不會要他的心頭血。」

她？

慎白一下來了精神，八卦之火騰騰燃燒起來。他湊到秦隕面前，眼睛亮晶晶，滿是好奇地問道：「你真有喜歡的女子？是誰？我見過嗎？是不是跟你一樣性子冷？」

「不是，」秦隕眼角帶了些笑意，「他很開朗，我很羨慕他。」

慎白看見他談起那女子時臉上有明顯的笑意，想必他很喜歡她吧。可秦隕也太小氣了，有了喜歡的人竟然都不告訴他，真是枉費他們十年的交情。他忽然心裡堵得慌，騰騰燃燒的火如同被澆了一盆水瞬間熄滅。

「睡覺睡覺，」他裝作打了個哈欠，翻身到另一邊，背對著秦隕，「我困了。」

秦隕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卻不明原因，又不知如何開口問，只得挪過去，手環上他的腰，稍微摟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