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白嗑完一碟瓜子，酒壺也見了底，在衣擺上擦擦手，留下些碎銀便走了出去。時候尚早，他又四處閑逛了一兩個時辰，準備回家時發現巷子口的槐樹下圍了一圈下棋的老人，他蹲在一旁看著，偶爾也耐不住手癢戰上幾回合。

暮色降臨，老人們收了棋回家吃飯，慎白戀戀不捨，慢慢踱了回去。房子里沒有點燈，他摸索著上了樓梯，打開卧室門時，想去摸他放在門旁櫃子里的火摺子。這一摸卻摸到了四個硬硬的凸起，帶著人體皮膚的溫度。

他頓時頭皮發麻，想要尖叫，無奈被一隻手飛速捂住嘴。

「慎白，是我。」

一股熟悉的味道順著鼻子鑽進來，讓慎白一顆跳到嗓子口的心重新落了回去。

慎白一把拍掉對方的手，「每次來都把我嚇得半死。」在櫃子上摸到火摺子，點亮，「對了，我剛剛摸到的是什麼？」

「手。」

慎白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下午說書人的話。

「說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斷了他們大弟子一手一腳的惡徒……」

他手裡的火摺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黑暗裡傳出他顫抖的聲音，「殷棠的那隻？」

對方彎腰在黑暗中準確拾起火摺子，重新點亮，他伸手在慎白後腦勺拍了一下，笑著道：「我的。」

慎白舒了一口氣，從他手裡奪過火摺子，將屋裡的燈全點燃，然後在桌子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吧。」

他在慎白身旁坐下。

慎白看著他右臉上一條長長的刀疤，「嘖嘖」兩聲，道：「醜死了，少寅那小子到底有沒有審美觀？」

男子一身粗布麻衣，下巴有一圈青色鬍渣，眼角耷拉，一條刀疤自顴骨蔓延至嘴旁。他從慎白手裡拿過他的茶杯，聲音清潤如玉，與他的外貌極其不符，「這樣才不會讓人記住。」

「下次換我來，我絕對給你一張正常的臉。」

「都是皮囊而已。」男子伸手在耳後摸了一會，撕下一張人皮面具，放在燈上燒起來。一股羽毛燒焦的味道在房裡瀰漫開。

慎白一臉嫌惡地捂住鼻子，「這玩意是豬皮做的麼？」

「不，」男子專心燒著，燭光在他眼睛裡晃動，「是人皮。」

「少寅真是下得入手。」

男子在最後一點面具燃盡後，抬頭朝慎白笑起來，「我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