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頤睡得迷迷糊糊的，再次被叫醒時齊謙君已經將飯菜端到了床邊。

「吃飯吧，起得來嗎？」齊謙君將飯菜放在床頭櫃上，蹲下身趴在陶頤面前，眼中滿是溫情。

「困。」陶頤睜開眼，半秒又合上了。

齊謙君湊過去親了親他臉頰，柔聲哄道：「吃完再睡，聽話，昂。」

「等會兒，我再睡一會兒……」陶頤含糊不清地回答。

「等會就冷了寶貝兒，乖，趕緊起來，我喂你。」齊謙君饒有耐心地勸道，雙手伸進被子里，將人跟拎小孩子一樣從被窩裡拎了出來。

陶頤憋著嘴，幽幽睜開眼不滿地看了他一下，還想說些什麼，就被人餵了一口菜，很快食慾便壓過了起床氣，半躺在床頭，一口接一口地吃下齊謙君餵過來的飯菜。

齊謙君唇邊帶笑，嘆口氣，說：「唉，陶頤，我怎麼感覺我養了個公主，脾氣大到敢對僱主有起床氣不說，還得好吃好喝供著，我這還像你老闆嗎？」

陶頤不為所動，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您不是樂意嗎？」

「……」齊謙君無話可說，是，誰讓自個樂意呢，樂意寵著這個男人。

「您要是希望我跟別人一樣，對您阿諛奉承，在你面前裝賢惠能幹，那我也能做到。」陶頤頓了下，淡淡地又加了這麼一句話。

齊謙君怔住，隨即眼裡閃過絲複雜神色，低頭喂完最後一口飯，拿出紙巾擦了擦他的唇角，忍不住又吻了吻，「不用，你這個樣子就好了，我樂意。」

說完便端起碗筷出了門。

陶頤坐在床上，略微失神了下，抬手摸了摸雙唇，望向門口。

今天的齊謙君，真的不正常。

可也說不上到底哪兒不正常，齊謙君還是跟以前一樣，待他體貼。

齊謙君作為金主來說，確實非常合格，合格到陶頤都要覺得兩人是在談戀愛。

家裡飯菜由齊謙君做，他只管吃就好了。

家務活更是被齊謙君包了，偶爾沒時間就會請家政阿姨過來打掃，陶頤從來沒沾過手。

跟齊謙君在一塊的日子裡，陶頤比在家裡還要悠閑自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句話放在他身上是一點兒也不違和。

這五年，陶頤只需要玩玩玩，然後陪他上床，拿錢完事。

其實陶頤自己都覺著這錢掙得太輕鬆了。

但他也沒個朋友，更別說什麼同圈子的人，他還以為所有被包養的人都是這樣的待遇。

直到前兩天，齊謙君出差，別墅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男孩看起來比他小幾歲，眉眼卻跟陶頤有些相像，自稱是齊謙君的愛人，張狂無禮，開口便希望他能離開齊謙君。

光是從那人呲牙咧嘴的模樣，陶頤心裡大概就已經猜到了，這人不可能是齊謙君的男友，齊謙君的眼光不會這麼差。

所以，這個男孩最多不過就是跟他一樣被齊謙君包養的床伴之一。

然而比較悲劇的是，男孩愛上了齊謙君，於是有了佔有欲，想趕走所有享有齊謙君的人。

齊謙君包養的人不止他一個，陶頤從很早就清楚了，剛知道那一刻還可笑地跟齊謙君生過一陣子悶氣，後來就惹得齊謙君生氣了，那是陶頤印象中齊謙君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他發火。

「陶頤，你只不過就是我養的情人罷了，別真把自己當回事，我喜歡你時能供著你，我膩了你隨時都能滾蛋。你自個看著辦吧。」

那時他們認識不到半年，包養關係剛到三個月。

齊謙君說完就摔門離開。

陶頤嚇傻了，也是那一刻他才清楚地明白過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真的只是僱傭關係，不能摻雜任何情愫。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學會了恪守本分，不會逾越那份界限，偶爾也會恃寵而驕，卻懂得了適可而止，掌握好了驕的度，就是情趣，掌握不好，對齊謙君來說便是累贅。

顯然，陶頤這五年來將這個度把握得十分準確。

從而鞏固了他是待在齊謙君身邊最久甚至偶爾能被人當成正主的地位。

像男孩這種，在齊謙君身邊的確是偶爾會獲得一段時間的新鮮感，但從不可能長久，甚至，光是陶頤在齊謙君的示意下趕走的人就不少。

陶頤見過的那幾個，有年少的男孩，也有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所有人都跟自己在容貌上有相似的地方，眼睛、鼻子、嘴唇、更或者是手指身材等等，總能找見一兩處極其相像的地方。

很多人都以為那些人都是陶頤的替身。

可陶頤明白，可能自己才是某個人真正的替身。

但他又不愛齊謙君，只要有錢，做別人的替身又有什麼不好的呢？他跟齊謙君各取所需罷了。

他原本以為，齊謙君找的所有替身，都是會跟對待自己一樣溫柔體貼，將對方當成齊謙君心底的那個人對待。

直到這個不請自來的男孩在被他揭穿後，惱羞成怒，紅著眼睛不滿地對他大吼，我們都是替身而已，憑什麼你就能得到特殊待遇？憑什麼他能對你這麼溫柔？

當下陶頤是真的腦子有過一瞬空白，不解地問：「什麼意思？他對每個人不都是溫柔的嗎？」

他是真的這麼以為的。

「不是！他從來不會哄我，從來不會給我下廚，更不會因為我的一通電話一條信息就拋下身邊的人立馬跑回家！」男孩這麼跟他說。

陶頤確實有時候會在晚上肚子餓不想出門或是其他什麼無聊的理由就給齊謙君打電話發消息，說想他，問他能不能過來之類的。

每次不用多久，齊謙君確確實實會趕回家。

可他並不知道當時齊謙君到底在哪兒，就算是沒等到他回家，陶頤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失落，畢竟每次這麼做時他都沒抱希望齊謙君能真的回家。

後來次數多了，陶頤也只以為是自己挑的時機好，齊謙君剛好沒什麼其他事。

到如今，被男孩這麼挑出來，陶頤才驚覺自己可能確實是在不經意壞了別人的事，同樣作為被包養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可能確實不太公平。

但這不應該構成男孩私自來找他的理由，五年來，沒有誰敢背著齊謙君來找陶頤的麻煩。

除非……

「齊謙君不要你了？」陶頤輕笑出聲，不假思索便問出了口。

男孩被他說中了心事，登時臉色有些難看，惡狠狠地瞪著他：「是不是你讓他這麼做的？陶頤我告訴你，你別以為齊哥會真的愛上你，讓他跟所有人斷絕關係他就會專心對待你了嗎？呵呵，你是不是太小看那個人在齊哥心裡的位置了？」

如果陶頤愛齊謙君的話，那麼男孩的這番話無疑是字字誅心，那個人，絕對是所有真的愛上齊謙君的人心裡永遠的刺。

很可惜，他不愛齊謙君，他愛的一直只有錢，當然，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齊謙君帶給自己的情慾。

然而那個人對齊謙君來說是怎麼樣的一種存在，陶頤並不感興趣，更不會有任何情緒。

因此這番話中，陶頤只注意到了一個重點——齊謙君斷絕了其他所有的替身。

這讓陶頤有了危機感。

來自於齊謙君公司是否出問題，自己是否還能掙到錢的危機感。

而這種危機感在齊謙君回來後的表現更為加重了，甚至在齊謙君在事後問他那個問題時，陶頤心中咯噔一下，短短一瞬間，就已經想到了離開齊謙君之後自己能去做些什麼工作……

就像他自己回答的那樣，他從來沒打算要陪齊謙君過什麼苦難日子。

齊謙君沒錢了，就沒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