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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

    「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沒派人勸阻勸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允浩,「微臣輸了,下月初五確實是黃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經知難而退,臣建議,您和金將軍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絕倫的故事,尋常說書先生哪能編的出來;軍營重地,糧食皆由戶部提供,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鑽出那麼多羊肉來讓將士們打牙祭;那珊瑚樹,為何哪裡不卡,偏偏卡在城門上,還有,普通百姓怎麼會知道皇帝哪天成親?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金府和皇宮裡連成親時的燈籠、紅帳都掛好了,真當他一雙招子不亮麼? 「既然愛卿沒有意見了,那婚禮大典的事便交由你辦理了,辦好了重重有賞。」允浩大手一揮,「既然大事已畢,眾卿家便退下吧!」

    第五章 乾坤定魂,小鬼送命(中)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6567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3

    面前站著的四十人當年在百姓心中都是無惡不作之徒,如今卻為了夕陽山眾人的性命,不惜捨身成仁,有天凝視著他們臉上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的疤痕,有的人甚至殘了雙腿,斷了雙臂,但是那臉上的豪情,卻是這漫天大雪亦無法掩埋的。

    眨了眨迷濛的眼,有天將這四十人分作兩組,一組接替之前的崗哨工作,勘察山下敵兵的動向,另一組先行養精蓄銳,待到其餘四撥人盡數轉移後,便主動出擊,攻敵不備,以便為那四百多號人的成功入京爭取時間。

    入定時分,積了一天的雪雲終於承受不住水汽的重量,漫天大雪自天際飄飄而下,有天負手立於哨亭中,利劍一般的眸子注視著方圓數里內的動向。

    透過太子制定的路線圖,第一撥人趁著月黑大雪天氣及山下守備疏忽時,悄悄地摸下了夕陽山,分作幾股往不同的方向迂迴入京。

    夜沉。

    崗哨中的爐火一陣陣地綻出火星,沿著亭子飄揚的飛雪被染成了淡淡的血色。

    火光映入有天琥珀色的瞳眸,那站在有天身側的崗哨一瞬間竟有些恍惚。

    彷彿那火光是自這少年心底迸裂而出一般。

    彷彿那火光能殺人於無形一般。

    彷彿……

    「有敵來犯!」

    那崗哨只覺耳畔一聲驚雷炸響,待回過神來時,已被身側的有天撲倒在地,飛矢如蝗,或飛入哨亭,或越過哨亭,直直刺向後方雪地,有天只凝了心神,一手持劍,護住兩人周身,一手於百忙之中凝氣於掌心,掀翻火爐,免他們成為眾矢之的。

    「閃!」

    崗哨只覺身子一輕,已然落地,明白過來時,已經隨有天飄出數丈。

    「你且去稟報張頭兒,情況有變,讓他迅速列兵布陣,保護好老弱婦孺,我帶人先頂著!」

    「是!」崗哨腳下如飛,奔向茅屋叢深處。

    「踢掉哨亭中的爐子,弓箭手準備!」

    一聲大喝,遠山共振,一時間,元氣充沛的呼聲響徹天地,縱是那無情的冰雪,都似嚴陣以待,欲與眾民共同對敵。

    幾聲紛亂後,天地間霎時漆黑一片,。

    流矢乍停。

    有天凝神分辨敵方動向,卻只聽得自己胸腔中那顆心激烈震動,連帶全身血液都似欲破體而出。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那個陳巡撫竟對太子陽奉陰違,陣勢未列便猝然出擊,只不知太子是否知曉此事,握緊手中的劍,有天重新掠入哨亭,挽弓,搭箭,只待一聲異動,便全力出擊。

    短促的呼吸飄入耳際,有天眉心微蹙,搭著箭的手卻動也未動。

    己方傷亡情況如何,他全然不知,若是某個崗亭被突破……

    身後腳步聲鬥起,有天一驚,箭矢調轉個方向,正欲發力,那人忽地輕喚道:「朴公子。」

    有天那緊繃的弦霎時放鬆:「張頭,情況如何?」

    「兩死五傷,您可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不是說起碼要三日後陳巡撫才會發動圍剿麼?」

    「陳巡撫乃是葉丞相的人,大雪天氣下相機行事太子也無可奈何,只怕連太子都被蒙在鼓裡。」

    「那太子不會怪罪麼?」張頭兒急道。

    「到時候夕陽山一事了結,陳巡撫那是立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子即使怪罪,又有何立場?」莫說張頭,連有天亦是,愈說心頭愈沉,若那陳巡撫便在眼前,怕早已被他一劍穿喉。

    「那現在如何是好?」

    思忖片刻,有天忽地棄劍,一咬牙,一跺腳,說道:「張頭,調些人守著,讓剩下的人先行離開,待我去了結了那廝,看他還能威風幾時!」

    說罷丟掉手中的弓箭,轉身幾個起落,消失在張頭眼前。

    悄無聲息地摸進數丈,有天的眼神愈發凝重,那些士兵,竟只是三三兩兩地圍坐一團,小聲談笑,神情散漫。

    只是這樣的狀態,便能在一瞬間射殺兩人,若是他們認真起來,那夕陽山的一眾百姓豈不是……在劫難逃?

    幸好率兵的是葉丞相的走狗,而並非慕容家的將領,有天一口氣分三次,輕輕呼出,遠遠地瞅見一點螢火,卻遠非箭矢射程所及。

    有天曾同那陳巡撫打過交道,那人能爬上巡撫的位置,多靠捐官和賄賂,當今朝政腐敗,國庫空虛,政商並舉者不在少數,其實這些商人捐官目的也在於從中漁利,幸而慕容和葉家文武對立,使得雙方人馬均有所忌憚,不敢貪污地太過明顯,以防遭受彈劾,否則鄭國江山怕是早已被這些人給蛀空了。這陳巡撫乃是商場中摸爬滾打數十年的老薑一枚,官場中更是左右逢源,只是此人久居高位,唯利是圖,卻又貪生怕死,是以,有天可以斷定,那人必躲在那星火處。

    離那人還有兩丈時,一匹快馬驀地踏雪奔至,韁繩一勒,馬上身著明黃服飾的少年翻身下馬,長身玉立,天神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太子!」有天心頭暗喜,險些輕呼出聲,察覺太子那凌厲的眼神往這邊掃了掃,悄悄做了個向下的手勢,有天忙伏在枯草叢中,凝神聽著對面的動靜。

    「陳巡撫,陣勢布得如何了?」允浩微微側身,剛好擋住有天的身子。

    「稟太子,方才趁著夜黑之時,已發動第一撥攻擊,只是對方防禦工事頗為得當,是以將士們全力以赴之下,仍未攻破關口。」

    「哦?」允浩眼神粗略地掃過三三倆倆聚集的士兵,問道,「將士們可曾用飯?」

    陳巡撫道:「稟太子,卑職早已命人準備好肉湯,只待肅清賊匪,便分給將士們享用。」

    「這怎麼行!」允浩聲音霎時提升三分,「將士們為你我出生入死,你卻讓他們飢腸轆轆地去和那群亡命之徒拼,豈不是讓他們去送命麼!」

    此言一出,附和聲四起,陳巡撫一張老臉變了又變,應道:「太子吩咐的是,卑職立馬讓人送上肉湯!」

    「差二十個人先守著,其他人先吃飯,一個時辰後再動手不遲。」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夠伏在草叢中的有天聽到。

    一個時辰,轉移三百多號人,豈是尋常人能辦到的,可是,有天卻不敢對太子求全責備,畢竟太子如今亦是深處沼澤,能爭取到一個時辰已十分不易,有天不敢怠慢,忙返回山中通知張頭。

    察覺那伏在草叢中的氣息飄遠了,允浩一顆提著的心才算是落了實,一邊沒話找話地同陳巡撫寒暄,一邊留神查探著那些士兵的動靜,謹防有人趁他不備突擊山上眾人。

    「太子,夜深了,卑職守著便好,您還是先回去……」

    「嗯?」允浩直視著陳巡撫,問道,「陳巡撫的意思是,小王體弱,擔不起重任麼?」

    「卑職不敢,只是……只是……」

    「不必說了,若陳巡撫累了便先回去歇著,省的凍出病來。」

    「卑職願為太子肝腦塗地,不敢言累。」陳巡撫忙不迭地說道。

    「那你就候著吧,一個時辰後,你帶兩百人,自西側絕壁圍上去,截斷他們的後路。」

    「西西側……絕壁……?」陳巡府抖索著嗓子,額際冷汗直冒。

    「陳巡撫不是說,願為小王肝腦塗地麼,怎麼,怕了?」允浩道。

    「卑職……卑職不是怕,只是,若是卑職率兵去了西側,那太子安危該如何保障?太子雖然頗受好評,但是難免會有宵小趁太子不注意時耍些小手段,卑職擔心……」

    「陳巡撫的意思是,若有人對小王放暗箭,陳巡撫會毫不猶豫地擋在小王身前麼?」

    「太子安危身系天下,若微臣有那榮幸,自然不會有半分退卻之意!」陳巡撫雙手抱拳,狀甚豪邁。

    「聞說陳巡撫深明大義,今日看來,果真如此,既然陳巡撫堅持要保護小王,那麼,一會兒便隨小王一道上山查探吧!」允浩強忍笑意,面色肅然。

    「這……」陳巡撫一陣語塞。

    「既然陳巡撫沒意見,那就這麼辦吧,只是刀劍無眼,陳巡撫可要小心了!」

    允浩仁厚的面上一絲殺意猝然閃過,陳巡撫臉上肥厚的肉一抖,欲軟倒的雙腿卻忽然挺直,抬頭虛瞟一眼眼前面色依舊溫和的少年,低頭,一雙修長有勁的腿正抵在他膝關節處,他定了定心神,強然一笑。

    「據說,陳巡撫府上寶貝不少,不知是真是假?」允浩收腿的同時,靠近陳巡撫一寸,無形的壓力霎時向陳巡撫籠去,眼神鎮定,不露任何端倪。

    「太子說笑了,卑職府上那些粗鄙的俗物,怎比得上太子府中奇珍呢?」陳巡撫應著,腳步卻不自覺地後退一寸。

    「可是,陳巡撫現在身上便有件東西,是小王窮盡一生,也無法收藏到的寶貝呢。」允浩側身貼在陳巡撫耳畔,後者突地一縮。

    「卑職……卑職不知太子所言究竟是何珍品,卑職……卑職為鄭國鞠躬盡瘁,十數年來尚且兩袖清風,還請太子明察!」心緒乍起乍落,陳巡撫心下敲定,待此事了了,定要上護國寺中燒香祈福,求個平安符在身上掛著,省得再遇到這等嚇破人膽子的主兒。

    「兩袖清風麼……」允浩挑眉,忽地朗聲笑道,「陳巡撫,小王不過是與您開個玩笑,何必驚慌至此,莫非閣下真有何寶物藏著掖著的,怕小王給偷了去麼?」

    「卑職不敢,卑職日後若有何奇珍,一定先孝敬太子爺,絕不藏私!」陳巡撫兩眼惶然,只差指天立誓,豈料,允浩只淡淡地道:「以後的事,便留待以後吧,不過,待會兒小王要問巡撫借件東西,還望陳巡撫莫要吝嗇才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連卑職都是太子爺的,卑職的東西,自然聽憑太子全權調用!」

    「好!」

    一個鏗鏘有力的好字,震得陳巡撫五內翻湧,險些將下午在聚寶齋吃的全鴨宴盡數吐出,臟腑方定,便聽允浩下令道:「陳巡撫,你且派兩百號人切斷他們後路,再點齊三百兵士隨同你我先行上山探明情況,餘下眾人原地列陣待命,未聞信號,不得輕舉妄動,違者軍法處置!」

    「太子……」

    「還不去辦!」一字一句定定入耳,陳巡撫一咬牙,回道:「是!」

    點齊人馬,陳巡撫將所存儲的煙火發給眾人,待允浩一一耳提面命完畢,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允浩差五十人在前開道,他與陳巡撫率一百人居中,餘下一百五十名士兵則分為三隊,各自相隔十數丈,一有情況,以信號通知。

    大雪使得士兵前行頗為困難,咯吱咯吱的響聲很容易為賊寇所察覺,然隨同允浩的這百來號人,行動間聲音卻較陳巡撫那貪官細微許多,允浩不禁心生警惕。

    離山上哨亭不足十五丈時,爆炸聲突起,只聽得一陣此起彼落的慘呼,一眾士兵滾成了一團,煙火自胸前炸成斑斕五彩,一張被火焰波及的臉霎時焦黑一片。

    陡變之下,莫說陳巡撫,便是僥倖逃脫劫難的士兵也是驚魂未定。

    「陳巡撫,你幹的好事!」允浩怒火噴張,聲勢暴漲,右手五指猛地捏住陳巡撫的頸子,整個身子擋住一眾兵士的視線,左手悄然摸上陳巡撫腰際,臉上邪笑忽現,溫聲一句,卻讓陳巡撫僵直了身子:「陳大人,借你人頭用用。」

    陳巡撫試圖呼救,然張大了一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欲縮手,然那該死的爪子卻握緊了刻著他姓氏的匕首,直直往太子肋下三寸送去。

    士兵們只聽得一聲慘呼,便見太子捂住左肋,頹然倒地,肋間刀柄尚存,神色痛楚,聯想到太子出手前那句憤怒的呼聲,再念及重傷甚至無辜送命的戰友,一路上被這貪官厲聲呵斥百般凌辱的怒火登時噴薄而出,片刻間,陳巡撫身上已經多出了幾個透明窟窿,更有不解氣者,一刀斫下其頭顱,踹出丈遠,人頭骨碌碌滾落草叢,被飛雪掩埋。

    允浩悶聲一哼,拔出匕首,扯下腰帶將創口纏緊,強自起身。

    「太子,您沒事吧!」一士兵作勢要扶,允浩卻騰地閃開一丈。

    使槍的手中長槍忽的錯地。

    使刀的寒刃驀地落空。

    打出的暗器忽的亂了方向,四下飛撲。

    殺手!

    空氣為之乍凝!

    忍痛的身軀突然挺直如松,允浩頗為無辜地把玩著手中的匕首,一眾士兵臉色霎時無比陰沉。

    手中匕首隨著允浩纖長的五指而不斷伸縮,竟然是假刀!

    刀是假的,傷口,自然也是假的。

    戲謔的笑意自眉眼向唇角蔓延,

    「想不到,太子竟有做戲子的天賦!」一手執紅纓槍的壯漢道。

    允浩撇嘴,抹了把腰間尚自流動的血液,輕輕一抖,羊皮血袋啪地落地。

    「只興你們表忠心,卻不許小王過把戲癮,豈不是太不公平了麼。」

    「我都說了太子慧眼不容小覷了,可是兩位大哥偏偏不信,現在被太子洞悉了我們的意圖,糟糕了吧!」一身材短小,面如童稚的男子上前一步,狀甚懊惱,但是那喜感的語氣,卻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太糟糕了的模樣。

    畢竟他們尚存五十餘人,而太子卻是孤軍奮戰。

    何況在殺太子之前,他們已經身經百戰,浴血無數,太子卻養在深宮,未知人世險惡。

    一群習慣了殺人的莽漢,對陣一個習慣了看著死囚被砍頭的貴胄,換作是誰,都不會認為貴胄能全身而退,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朝堂上的太子長袖善舞,一旦身在江湖,也不得不聽天由命。

    所以,這些人認為,此時此景的夕陽山一隅,他們便是太子的天,太子的生死,只消他們動動手指。

    慕容大將軍早已為他們備下金銀數萬,美圌人數百,佳釀千樽,只待他們手指一動,便能返京,消去刑部罪宗,一生錦衣玉食。

    快圌意自全身每處經絡舒展開來,愜意地扭了扭脖子,喀拉拉幾聲脆響後,僵直的筋骨暢快不少,離天明尚有約四個時辰,他們可以慢慢處理眼前這個少年。

    對於殺人者來說,對方死得太快並不是什麼好事,就好像吃東西一樣,囫圇吞棗是嘗不出什麼好味道的。

    他們想看著眼前的少年被慢慢逼瘋,從裡到外完全潰敗。

    殺人的最高境界是兵不血刃,這是所有殺手的信條。

    殺氣如冰,籠得周遭寒氣襲人,他們在等,等著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年露出頹勢,等著這高傲俊逸的少年向他們跪地求饒。

    可是,令他們驚異地是,這少年唇角依舊只是淡淡的戲謔,不喜,不悲,沒有任何惶恐之色。

    他們當然不知道,太子早已同夕陽山眾人結成聯盟,更不知道,太子有意將夕陽山百姓轉移,給他們布個空城計,而他們死也想不到的是,最終會死無全屍的賊寇,便是他們自身。

    太子伸手摸了摸,五十來人便如臨大敵般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可是,太子的手中除了個白饃之外,毫無他物。

    咬了一口甜甜的饃,太子咂咂嘴,心下感嘆他那兄弟金俊秀的窩心,知道他將徹夜不眠,不止為他準備了快馬,就連果腹的食物都打理地妥妥帖帖。

    「十三少和七匹狼竟然冰釋前嫌,同仇敵愾,妙,太妙了!」略顯含糊的語音和著白饃的甜香撲撲溢出,百忙之中,太子還不忘發出聲滿足的讚歎,「可是,再妙也妙不過雪夜品香饃,我這兄弟雖然單純,不過還是挺中用的,你們說,是麼?」

    無人應聲,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垂死掙扎,故作輕鬆,矮個子不屑地一笑。

    雖是如此,氣氛卻非但未鬆動半分,反而更為凝重。

    允浩已然能預見到,對面的殺手青白一片的手指,彎弓待發的獵人,在捕獵的那一刻,總是會很緊張的。

    被熱饃熨燙得溫熱的手貼上了臉頰,換上個童叟無欺,斤兩十足的笑容,允浩伸出雙手:「暖和著呢,要試試嗎?」

    沒有人會願意去試試敵人的體溫,除非他確定敵人已死,江湖中人,即使是確信對方已無還手之力,還得要再放幾柄刀斫下那人腦袋,方願上前提人頭,兵不厭詐,而太子的行為,無疑是個陷阱,他們自然不會中招。

    允浩見無人搭理他,怏怏地收了手,歪歪腦袋撓撓頭,忽又問道:「你們想好怎麼分贓了麼?別到時候分贓不均打起來,那可是大大地傷和氣了,我相信兩位老大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兒發生,是麼?」

    「這點不勞太子殿下費心,將軍他老人家可是公平得很,決不會發生有傷和氣的事兒。」一壯漢應道。

    「哦?是嗎?不過,分的時候可能公平,但有沒有命帶回老家麼……」允浩猛地捂住嘴,一臉懺悔的模樣懊惱地道,「你們瞧我這張臭嘴,盡會胡說,十三少和七匹狼是如此注重江湖道義,怎麼會用半路劫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呢?」

    此言一出,凝滯的氣氛忽地一松,繼而又是一緊。

    那童稚般的殺手道:「不愧是太子,處變不驚,只可惜,明天的太陽,你是註定見不到了。」

    允浩拍拍肩頭的落雪,笑道:「明日說不定仍是大雪呢,剛好可以埋人,連挖墳的事兒都省了,是吧?」

    「若太子不喜冰葬,我們可以送太子一把火。」壯漢道。

    「可惜小王的頭是定然無法享受到那火光的溫暖了。」允浩埋下頭,瞧著他那一雙書生一般的手,「小王練武十數年,卻終究不能像各位好漢一般,足以橫掃千軍,思索多年,仍不得其解,不知各位,可否替小王解惑。」

    鬨笑聲突起,允浩亦跟著笑。

    只是,殺手們的笑,旨在嘲弄這一國太子,在他們這群惡貫滿盈的殺手頭上扣上了好漢二字不說,竟還試圖取經,而允浩的笑,乃是發自內心的輕鬆愉悅,苦熬許久,總算等到了夕陽山民眾支援的腳步聲。

    久經沙場的士兵同殺手的腳步聲有異,同普通百姓的步伐更是大不相同,而包抄過來的這群人無論是步伐整齊度,還是落腳的輕重,都絕非慕容家士兵能發出的聲音。

    「各位,小王有個不情之請……」允浩咬著下唇,似是猶豫不決。

    「太子有何遺言不妨明說,我們兄弟能辦到的,定然為太子了卻這樁心事。」壯漢道。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今日聽您一言,小王才真真明白,古訓也並非都是空話。」允浩撫胸,輕吟一聲,忽地喝道,「動手罷!」

    一陣風猛地襲來,十三少和七匹狼驀地一滯,待看清情勢後,眸中凶光大露,咬牙切齒道:「好一個太子!」

    「小王好不好,當然只有小王自己知曉,而各位嘛——可能就不怎麼好了,既然各位喜歡火葬,小王自然不會吝惜柴火,但願各位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蟲,好麼?」

    有天詫異地看著一臉邪笑的允浩,實在無法相信,眼前這人便是百姓口中那耿直忠厚,悲天憫人的太子,那個讓他的九哥願意一生追隨的天神,總覺得,能讓他那桀驁不馴的九哥折服的男子不該是這般模樣,可具體該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起他欺霜賽雪的九哥,有天又著實說不出來,只得將手中印信物歸原主,而後退至一旁,靜候吩咐。

    指尖摩挲著玉質的印信,唇角那抹邪魅的笑漸漸隱匿,薄唇輕啟,四個字冷如寒刃,破空而出,錚然作響:「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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