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聽到敲門聲蹦蹦跳跳去開了門，在她將要背對著寧羽惶的那一瞬間，他清晰的看到女孩子肉肉的手擦過眼角，他突地就是一瞬的心疼，他和她都沒有了媽媽。

說起來寧羽惶在這個他陌生的所謂的家，他第一個接受的便是他的妹妹寧寧。

他看到中年男子摸著女孩子的頭說道：「不帶哥哥看他自己的房間反倒把他拐到你這裡來了啊。」

他們的嘴一張一合，每一幀彷彿都被剪裁成電影里的慢動作，柔光似乎將他們臉部的線條淡化淡化再淡化，直到寧羽惶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焦距。男子溫柔的笑，女孩子撒嬌嘟起的嘴....這一切看起來都那麼遙遠，卻很真實的發生在他眼前。

他其實在很多很多個深夜裡想過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曾在四下無人的角落迷茫的念著陌生的音節「爸爸」。無數次的想念直到在媽媽受到屈辱的那一剎那，在媽媽已經不在的那個片刻都化為了怨恨。他無法原諒媽媽，無法原諒那個陌生的爸爸，更加無法原諒自己。

他甚至因為自己心中陡然升起的片刻溫情而煩躁，只覺得眼睛幹澀的疼痛。

「我很累，想休息，房間在哪裡。」寧羽惶攥緊了背包的背帶，細碎的發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甚至不想在房間二字前加一個主語。

寧父頓了頓，拍了拍寧寧的頭說道：「你呀，寫你的作業，我帶哥哥回他房間休息。」

寧寧扁扁嘴，很是不樂意的樣子，也沒說什麼就趴會書桌拿筆暗戳戳的在本子上胡亂劃拉。

路過曲型的木質樓梯，他的房間在最右邊，推開門意外的發現雖然這個房間很簡單，但是添置了一些飛機手辦模具一類充滿男孩子氣息的小物件。

寧父握著門把手，還保持著推門的動作，他看著寧羽惶立在那裡不動便解釋道：「這個房間臨時騰出來的，讓吳媽添置了些東西，吳媽是寧寧剛出生的時候便在的，這麼些年了，只不過今天她家有些事情沒有在。」

看著寧澤超一臉的局促，寧羽惶也恍然想起他是那個在財經類節目里侃侃而談的男人，是那個被各類財經類雜誌邀請，在攝像機器面前可以談笑風生的男人，如今他的局促，不安，是那麼顯而易見，像幹燥空氣里崩起的弦，摩擦著人的神經。

寧羽惶揉揉眉心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抬腿走向床，身體呈一個大字躺下去，他閉著眼睛，儼然一副累極了的樣子。

直到聽到輕微的關門聲以及門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才睜開眼。

「我該怎麼辦呢媽媽？對他一心軟我就覺得對不起你。可連你我也是怨恨的。」他的聲音淡而輕，就連他自己也聽的不真切。秋季的涼刺過他的薄毛衣，深入骨髓。

他看到的男女交疊身子喘息的那一幕彷彿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將他一切的愛牢牢困住，掙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