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今天乃中元節，別晏，倓軒，寂然都報告回老家（人界的節日，他們也要回老家過，關鍵還是中元節）。只剩下繆柯在家，莫名的，今天竟有點害怕他，害怕他這隻鬼。

我在房間里窩著看書，因為家裡隔音不好，所以對門，繆柯的房間里傳出另一種聲音。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可這樣更渲染了詭異的氣氛。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我被嚇得心跳差點停了一拍。

我去開門，繆柯站在門外，他說，「游竺，我有事辦，要出去。」

什麼！你也走，那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啊！想到那個詭異的聲音，我抓住他的手臂，說，「我也要去！」

繆柯看著我，「你確定？」

我堅定的點頭。

（貳）

鬼界的天空是沒有生氣的暗藍色，我和繆柯走在路上，路的旁邊，是一片紅色的花海。

繆柯帶我來到一棟被烏雲籠罩的建築物前，他說，這是管理鬼魂的鬼官所在的地方。（辦公地與宿舍為一體的地方）

「你把我帶來這幹嘛？還有你來鬼界為什麼不先和我說。」我戴著繆柯給我的鬼面具（繆柯說這是人來鬼界打掩護的道具），悶著聲音抱怨。

「你又沒問我到哪。」接著說，「還有，來這當然是來找鬼的啊！」

……

走到裡面，空間很大，照明用的，是一顆顆幽暗的散發著暗紫色光的珠子。（懲罰用來騙人的「夜明珠」）

我左右觀看，這……沒有通往樓上的路啊！

「游竺，過來這邊。」繆柯喊我。

走到他身邊，繆柯嘴裡好像輕念著什麼咒語，然後腳下的地板，一個圖陣在發光！

眼前的光感淡去，繆柯帶我來到另一個地方。這裡，好像是一條走廊，散發幽香的木製護欄，我上前輕輕撫摸，指尖一陣微涼的觸感。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建築物的高層部，從這望去，有一條血黃色的河。

這時，我聞到一陣淡淡的玫瑰花的香味，那是從我身後傳來的。我回過頭，看到繆柯面前站著一個身姿很高的男人。他穿著灰色的中山裝，戴著金絲眼鏡，但臉色蒼白，還有很重的黑眼圈，像一個民國時期生了重病的知識青年。

繆柯注意到我把目光投向他們，「游竺，這是言昇。」

「你好。」

言昇禮貌點頭，也回一句「你好」。

接著他們便聊著事，我聽不懂，就轉身看風景（發獃）。

「游竺，走咯！」繆柯的聲音叫醒正發獃的我。

言昇已經走了。

「可以回家了？」

繆柯微笑著對我說，「對……」

yeah！

「……不起，現在還不行。」

……你妹的，說話別大喘氣！

離開這陰陰深深的建築物後，我問繆柯，「你們鬼界的鬼，是不是就你不陰暗？」（繆柯：誰說的，我一開始是走陰沉路線，只不過是你忘了！）

「誰會一開始就這個性，是在鬼界呆久，有些鬼才變成這樣。」繆柯接著說，「以前言昇可是眉清目秀，儀錶堂堂的，在這呆久了就……」

我幫他補充道，「雙眼無神加面青口唇白。」（此話用粵語讀效果極佳）

「不過再怎樣他也是個男的，身上怎麼還抹香水啊！」還是玫瑰味的。

「聽一些前輩說，言昇房間有一香爐，專門點玫瑰味的熏香。」

「……為什麼啊？」

繆柯只是笑笑不說話，搞得我八卦的心直抓狂。

◈

繆柯帶著我沿著河旁邊的路一直走。關鍵是我旁邊還有一行鬼在那站著排隊，我問繆柯他們在幹嘛。繆柯說，排隊，投胎。

……

「那你帶我來這幹嘛？」

繆柯沒有回答。

突然，他加快速度跑了起來，我也跑著跟上，可惜體育不好，暫時沒跟上。

（貳）

「凡璐！」

凡璐聽到他的聲音，馬上回頭看去。她心裡很激動，可她還是讓自己不露出這樣的神情。「繆柯，你怎麼這麼久才來。這都快輪到我了！」明明，她害怕他不會來見自己最後一面。

繆柯摸著頭，嘻嘻的笑了幾聲。「有事，耽誤了一會。」

凡璐用食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啊，要繼承你幹爹的衣缽，留下來當官，還要在這待一段日子，到時候有什麼事不能辦，非得現在辦啊！」

「也對……如果到時我位置坐的穩，你下輩子投胎，我會幫你好好安排的。」

凡璐一巴掌向繆柯呼去，大罵，「本小姐下輩子還沒開始你就說我玩完後的事了啊！」

「我錯了我錯了。我嘴賤行了吧。」

凡璐輕哼一聲。看著自己越來越近奈何橋，不自主地想多看繆柯幾眼，便抬頭看著他。

（叄）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時他們還很小，相遇在黃泉路上，在彼岸花海中。

他們在鬼界長大。面前的他已是一個少年的模樣。

現在她，只能在最後自己還能記得他的時間裡，看著他的面容。

剛才，繆柯還沒找到她的時候，她偷偷的在三生石上，寫下他的名字，因為她下輩子，還想再見到他。即使，即使那時候她已忘記了他，或者他還會留在鬼界，但她還是祈求，他們還能相遇。繆柯，他是她在這個黑暗世界裡，唯一的溫暖。

（肆）

走過奈何橋，她在望鄉台上，看向橋對面的他。

他也望著她，眼神里只剩落寞。

她，悲傷的，牽強的笑著。她活著時，孤獨與她做伴，她死之後，繆柯在她身邊。

凡璐曾經覺得即使是死了，自己也不會失去什麼，但是她卻得到了他。命運中的相遇喜歡開玩笑，所以她沒有眷戀的死去，但卻滿是眷戀的走向下一世。

她抬起手，揮擺，向他說再見。她真的，希望，奢求他們再見。

繆柯也做著同樣的動作。在凡璐轉身的那一刻，他的左臉劃過一滴淚。

凡璐在自己轉身，拿起孟婆湯的那一刻，她的右臉劃過一滴淚。

她喝下了孟婆湯，她的身影，在他眼中慢慢消散。

（伍）

我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我等到繆柯擦過眼淚後，才走過去。

「繆柯，我們走吧！」

繆柯看著我，他的雙眼還是紅的。

他輕點頭。

（陸）

自從我看了繆柯和凡璐的那一幕，這幾天都不在狀態。

此刻我坐在沙發上，電視機開著，但我的目光是獃滯的。

「游竺！這幾天你都怎麼了？」繆柯咬著個蘋果對我說。

當然是因為你和凡璐。作為當事人你現在這麼閑情真的好嗎？

繆柯坐到我身邊，說，「你看破不說破，就以為我不知道你看見我和凡璐了嗎？」

……什麼嘛，你知道我看到了。「那你現在怎麼還……」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與其難過，還不如微笑，至少對得起心裡那個，想你過得好的她。」

繆柯說完，回給我一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