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他醒來時，實驗室只剩他和蔣雲舟兩個人了。

「李昶呢？」宋楊伸了個懶腰，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自習室里人多，總是有人走來走去、開門關門，弄得他睡不踏實。

「下樓拿外賣去了。」蔣雲舟合上書，「要不你下午回去睡一覺？」

宋楊剛睡醒，腦子還沒完全蘇醒。蔣雲舟接著道：「你睡覺磨牙打呼嚕，還流口水。」

「……」

宋楊擦擦嘴角，「……真的嗎？」

「晚上沒睡好？」

「沒，」宋楊臉不紅心不跳地撒了個謊，「複習晚了。」

「就你那年級墊底的成績還得熬夜複習？」蔣雲舟嘲諷道，「那可真是智商堪憂。」

「……」嘴不毒會死嗎？

宋楊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自然是比不上您這種學霸。」

其實宋楊很想問問他倆的事，想問問蔣雲舟打算什麼時候親回來，畢竟一直拖著也不是個事，他老不由自主想起這件事，心裡像懸著塊大石頭，不上不下的感覺很難受。他不是個直男，對方也不是，況且對方還是一個校草級別的大帥哥，又能坦然承認自己的性向，再這麼相處下去，他怕他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你快考試了吧。」蔣雲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難得認真一次，「等你考完試再處理我們的事。」

「嗯。」

宋楊暫時放下心來，全身心投入考前複習中。說是全身心也不盡然，他依舊熬夜打遊戲，第二天盯著黑眼圈看書，在實驗室睡大覺。

英語系大二的課程不多，兩三天就能全部考完。考完那天下午，他準備給蔣雲舟發條消息，但想了想物理學院好像還沒考完，便作罷了。

沒日沒夜玩了兩天遊戲，又昏天暗地睡了一天，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晚上了。

他睜著眼在床上緩了會兒，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決定出門覓食。

等他收拾好準備出門時，消失多天的蔣雲舟忽然發了條消息過來。

蔣雲舟：考完了，你在哪兒？

羊羊：正準備出去吃飯。

蔣雲舟：一起。

羊羊：那校門口見。

宋楊裹上圍巾出了門。他租的房子就在學校對面，他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還沒見到蔣雲舟的人影。又等了一兩分鐘，他遠遠看見蔣雲舟，使勁朝他揮了揮手。

蔣雲舟走過來，伸手壓了壓宋楊翹起來的頭髮，「你怕不是剛起來吧？」

「打遊戲打到五點才睡。」宋楊嘿嘿笑道，「去哪兒吃飯？」

「隨意，我不是很餓。」

「那吃火鍋去吧。」

「別，吃點清淡的。」蔣雲舟道，「我今天胃不太舒服。」

「那……我做給你吃？」

蔣雲舟有些意外，「你還會做飯？」

「別的不會，」宋楊怕他真要他做一桌滿漢全席出來，「我只會最簡單的煮麵條和西紅柿炒蛋，行不行？」

「行。」

「那先去超市買菜。」

於是兩人轉道去超市，買了一堆食材和零食，滿滿一袋子。宋楊結完賬，拎著袋子走出超市門。

蔣雲舟提前出來了，正站在台階上抽煙。宋楊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抽煙，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蔣雲舟聽到身後有聲響，掐滅煙頭扔進垃圾桶里，轉過身，目光正好與宋楊的撞上。

「走吧。」

宋楊回過神，「好。」

蔣雲舟與他並肩走著，「東西給我吧。」

「東西不重，沒事。」

「天氣挺冷的，」蔣雲舟伸手接過袋子，「而且我也從來不讓比我矮的人拎東西。」

「……」

宋楊一時竟分不清他這是關心還是嘲笑。

蔣雲舟把袋子轉到另外一隻手裡，空出來的右手則握住宋楊露在外面的左手。

「！！！」

宋楊身體一僵，連帶著腳步也停頓了一下。

蔣雲舟的手指溫熱，纏繞著他冰涼的指尖。

「你……」

「怎麼？沒牽過手？」

沒和男人牽過手，宋楊心道，「有點突然。」

「嗯，多牽幾次就習慣了。」

蔣雲舟沒有鬆開的意思，宋楊也從最初的愣神中反應過來，他的手被包裹在蔣雲舟手心裡，傳過來的溫度讓他耳朵尖微微發紅。

「你住哪兒？」

「就學校對面的小區里。」

「一個人。」

「嗯。」宋楊頭一次被人牽著走，頗為不自然，低頭看著倆人握在一起的手，「你能不能……」

「不能。」蔣雲舟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們得提前培養下感情。」

宋楊有點懵，「什麼感情？」

「別跟我裝傻。」

「就親一下還要培養感情？」

「你以為我是你？」蔣雲舟不屑道，「喝醉酒了跟個牲口似的拉著人就親？」

「……」

你才是牲口。

「幾單元？」

「2單元。」

宋楊帶著他走進單元樓，按下電梯樓層。

出電梯後，蔣雲舟終於放開了宋楊的手，宋楊偷偷鬆了一口氣，摸出鑰匙開門。

屋內開了暖氣，宋楊一進門便脫下厚重的外套，露出裡麵灰綠色的棉質襯衫。

「你隨便坐，等我一會兒。」

宋楊挽起袖子，拎著食材走進廚房。

「你這兒比想像中要幹凈整潔。」

蔣雲舟在客廳轉了一圈，最後回到廚房，倚在門框上道，「看不出來啊。」

「你以為學渣的房間就跟狗窩一個樣嗎？」宋楊洗了兩個西紅柿，回頭露出兩排整齊的大白牙，笑道，「我可是不一樣的學渣。」

「為什麼一個人住？」

「方便啊，你也知道我的，要真和宿舍幾個男生住在一起，一天兩天倒沒事，」宋楊自顧自說著，沒注意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可時間久了，我總怕他們看出來，他們幾個總湊一起看小片兒，我又不看……」

蔣雲舟雙手撐在宋楊身體兩側，低下頭將下巴擱在宋楊肩膀上。

宋楊一下子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

「我知道你什麼？」

蔣雲舟聲音很輕，帶出來的氣流拂在宋楊耳側。

「啊……什麼什麼？」

「你剛剛說『你也知道我的』。」

宋楊垂眸，緩緩切著手裡的西紅柿，「就…就我喜歡男生的事啊……」

蔣雲舟修長的手指從刀下拈起一片西紅柿，咬了一口，又遞到宋楊嘴邊，「現在我知道了。」

宋楊沒弄明白蔣雲舟什麼意思，不敢輕舉妄動。

「吃麼？」

「……沒毒吧？」

「你說呢？」

「……我不知道啊。」

「我已經咬了一口了，你還不敢吃嗎？」

宋楊扭過頭，和蔣雲舟的眼神對上。蔣雲舟高大的身形擋住了頭頂一部分的光線，神情在陰影中晦暗不明。宋楊第一次近距離看他的眉眼，當真眉眼如畫，他有些心動。

「吃麼？」

蔣雲舟試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