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春去又冬來，轉眼又過了幾年，王淵已徹底褪去少年的稚氣，鋒芒日漸奪目。

這一年，肖家攜女再次拜訪王家堡。

多年未見，肖婷芳與娃娃記憶里的樣子相去甚遠，但還是很快記起了這個人。

肖婷芳的出現，也讓娃娃找到了這些年心緒不寧的原因。在她理解了情愛後，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所有關於感情的事突然都懂了，會緊張，會吃醋，也會患得患失。

王淵快到婚配的年紀，肖家這次來，就是來和王家商議正式定親事宜的。

娃娃在他們定親那日回到了出生的懸崖邊，不言不語地在崖邊坐了一天又一天。桂花妖見娃娃如此，也不敢多勸她。

娃娃在崖邊坐了七天六夜，桂花妖在她身旁陪著她，桂花妖試圖跟她說些別的話，但無論她說什麼娃娃都不回應，一動不動，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第七天傍晚，當雲霞布滿山頂的上空，娃娃終於動了。

她揚起手接下晚風吹來的一片柳絮，這片柳絮飄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它帶著人間煙火的氣味，越過茫茫高山，飛過幽幽山谷，才到了她的手裡。

她造的夢裡還沒有柳絮。

「你說，他會記得我嗎？」

娃娃的話很少，如果不是遇到王淵，她的話可能會更少，但娃娃的聲音很好聽，如同她的名字，軟軟蠕蠕，像永遠長不大的天真無邪的孩童，讓人有保護的願望。現在她突然開口，聲音輕輕的，被風一吹就散，讓陪在旁邊昏昏欲睡的桃花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王淵肯定會記得你啦！」桂花妖見她肯說話，開心極了，也不管事實如何，只撿她聽著會高興一點的話說，「這些年你一直陪著他，就算是石頭長的心也會融化的！」

「我很喜歡他。」

「他會喜歡我嗎？」娃娃恍惚地問。

桂花妖愣住了，娃娃是個內心羞澀的人，從不肯將心意直接表露出來，就算她想對你好，也只會付出行動，而不會肉麻地說出來，而現在，她居然直白地說出「喜歡」。

誰會喜歡夢裡的人呢？

桂花妖悄悄嘆了一口氣，還是違心地說：「每個人都會喜歡你的，娃娃，王淵他如果知道是你一直陪著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娃娃目光有些空洞，「那他為什麼跟別人訂親。」

「因為王淵不知道你在這，他如果知道你是他夢裡的人，他肯定不會與那肖家姑娘訂婚。」

桂花妖隱晦地提醒她在王淵那裡根本不算真實的存在。

娃娃昏暗的眼神燃起了一道光，儘管很小，卻亮得驚人。

她突然轉身抓住桂花妖的手，語氣中滿是期待：「對....王淵還沒見過我，如果我出現在他面前，他是不是就不會跟那個姑娘成親了.....我不能只在他夢裡出現，我現在就去找他！」

娃娃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欲走，桂花妖忙拉住她：「娃娃，你不能去啊，你就差一步就能位列仙班了，你現在去了，沾染了世俗的姻緣就前功盡棄了！」

娃娃像是沒聽見，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再不去就遲了，他快跟別人成親了，他不能跟別人成親......他還不知道我.....」

桂花妖又撲上去，死死抓住娃娃的胳膊：「娃娃，王淵就算知道你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喜歡他但是他不一定喜歡你呀！他今生就是要跟肖家姑娘在一起的，你不要自己騙自己了！」

娃娃忽覺心中一痛，許多年前，她還沒有深陷其中時，算過王淵的姻緣，今生他確實與肖婷芳在一起，她故意忽略這個事實，好像她不想起來這件事就不存在。

「那又怎樣，他們的姻緣，到此為止了。」

桂花妖一聽，心頭大震，手下不禁一松，不可置信地看著娃娃，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我能結緣，亦能斷緣。」娃娃面無表情地說完，再次甩開桂花妖的手欲走。

桂花妖沒有再撲上去，只是哀哀地對著娃娃的背影喊道：

「娃娃！你不想成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