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笠在清風觀外布了結界，除非修為在他之上，不能自由進出。

般若緊挨著青玄，小聲問：「飛流，你能透過這個結界麼？」

青玄發現，自青笠師兄出現後，般若莫名與自己親近許多，嗯，也可能是因為他突然間長大了，對這個世界有些陌生。

般若應該是明白了，這世間有萬般險難，自己才是那個會真心待他的人。

青玄的聲音也軟下來：「二師兄布下的結界不僅有修為高低的限制，妖修魔修之類透過也會有警示，而且如今，我的修為已在師兄之上了。」

這語氣的驕傲是怎麼回事，般若靠的更近了，一巴掌打在青玄的左臉頰上：「飛流，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能回去啊？」

青笠轉過身，看到清玄與般若緊緊挨在一塊的模樣，微微皺眉，出聲道：「師弟，到這邊來吧。」

般若緊挨著青玄身後，不情不願地和青玄一起往前走，三人在觀中院內大榕樹下的石茶幾坐下。

青笠的眼神始終無法和般若對視，只看向青玄，問：「他，他就是……」

「嗯，」青玄點頭：「他是般若，自出生起，就跟隨在我的身邊了。」

「跟在你身邊好，跟在你身邊好，當時，你並不知道這件事，真的，辛苦你了，如今……」

青玄似是不想讓青笠說出什麼，打斷他的話頭將話題引到別處，「桃林一事，我始終覺得十分蹊蹺，偏偏挑在白雲道招生的時候，又是青玉峰內修為較淺的連枚連政，還牽扯到我、琳琅和般若，細細想來，讓人很是不安。」

「凌嚴呢？在你峰內的那隻鮫如何了？」

「他即將成年，近幾日就會化形，不多日，南海鮫族皇室也會來。」

青笠嘆氣：「在鮫族使者到來之前，務必要解決碧眼狐狸之事。三日內我能夠判別他們是否被碧眼狐狸附魂，陣法之外的事情還要煩勞師弟操心。」

青玄點頭，牽起般若的手腕伸到青笠面前，道：「師兄看看般若吧，你是最了解他的人，應該能探知他現在的變化。」

般若緊張的很，手腕不願意伸出去，整個胳膊都繞著青玄的，指頭與指頭都纏繞在一起。

青玄笑著和青笠解釋：「般若怯生，師兄莫要見怪，」又湊到般若耳邊安撫他：「你乖，就讓師兄看一看，好不好？」

般若變成自己熟悉的模樣，刷攻略主角好感更得心應手，他抬眼嬌羞的看了下青玄，又迅速低下頭，將手掌緩慢的在青笠面前張開。

青笠抿緊唇，也緩慢伸出手握住般若纖細的手腕，從指尖將自己的靈力釋放出去，從手腕開始，流入般若的身體各處。

般若沒有靈根，或者說，般若並不是人，他幻化於一縷至純的上神的神志，這世間已沒有能夠參悟這位神志的人物了，何遑青笠。青笠做不到，不僅僅是因為修為，更是因為那位上神對這世間只有沉重的失望與決絕，他並非天定消亡，而是藏起來了，不願任何人再尋到他。

青笠是如此的不甘，忽又生出些竊喜，他有漫長的歲月來增進自己的修為，和神志一起。

卻不想某天，神志幻化出人形，被其他人發現了。

他們震驚、指責、埋怨，然後生出一計。

等青笠回過神，他有了名字，有了百年自己完全沒有參與的人生，對自己的師弟是這樣的親近依賴……

青笠沉著臉，鬆開對般若的束縛，「至純的力量實則最易被影響，何人引導他就會變成何人的模樣，現在看來般若應是無事的。」

般若的手瞬間縮回到青玄的懷裡，小聲的抱怨：「我就說，我沒什麼事。」

青玄起身，連帶著裹在他身上的般若也一起站起來，「碧眼狐狸的事情就麻煩師兄費心了，時間不早了，我與般若就先回去了。」

般若又擔心的扯青玄的衣角：「我能夠自由的進出這個結界麼？」

「這結界對沒有靈力的人是不會有影響的，你放心。」

剛才師兄觸碰般若之時，青玄第一次感覺到緊張甚至是恐慌，當年般若出生、同門生隙時恰逢青玄閉關，等他出關，青笠師兄已去蓬源，般若被掌門師兄強制安置在來去峰。

般若是什麼，青玄大概能猜到，他們想利用般若做什麼，青玄也清楚，所以一開始他並不願意撫養般若。

「你們既然已經賜予他名諱，他就是存於天地間堂正的生命，卻要日後用他去擋那無盡的災禍，非我修之道。」

青宇只是嘆氣：「三師弟，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對，可你也說了，他既已來到這個世上，定有他來的目的，若他真是為擋那災禍而來，你又如何？」

「荒唐！我與你辯無可辯，若他真的因此而生，我更加不會撫養他。」

「師弟，白雲道內除了你，無人再能做這件事，你若不答應，就讓他在此處自生自滅吧。」

青宇放下般若，就乘風而去。

青玄到底心軟，他去看那襁褓中的般若，是剛出生的嬰兒模樣，睜著水靈的大眼睛向自己看來，伸出手，咿咿呀呀的叫。

般若似乎喜歡極了自己，被抱起來，腦袋和手就緊緊黏在自己身上，呼出的純凈氣息灑在自己的胸口。

青玄忽然覺得掌門師兄說的沒錯，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那般若生來就是為了來到自己的身邊，這是他與自己逃不脫的命運。

可如今，二師兄回來了，青玄心裡知道，二師兄是為般若的事情而來，般若的一夕長大若沒有妖族從中作梗，只能是他在逐漸恢復原有的神志，那位上神可能是要回來了。

般若，原來這才是你生來的意義麼？

般若坐在飯桌上，桌上滿是峰里弟子帶回來的小菜，他端起碗，才注意到青玄的臉色差極了。

他放下碗，去摸青玄的額頭，關切地：「飛流，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

我的心，似乎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