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方面的商榷總歸得不到結果，楊嘯和文昌在回神界之前抹去老城主部分記憶，只要對方記得冬月等人是竹珏城的大恩人。

次日一早，澄野早早起身，似乎是要上戰場一般，琢磨著如何會見顧沛義。

冬月得知崔鐵匠之死的真相，也被告知竹珏城多年前命案的真正緣由，她大為震驚，想著如此狠厲的顧沛義會有一個怎樣的兒子。

「先別多想，有其父不一定有其子，我叫令裴查過，顧颯景如今在紫粵城，是被顧沛義抓回去的，感情父子倆的關係好像並不和睦。」

「抓回去？那以顧沛義的辦事風格，有可能會斷絕顧颯景與外人的聯繫，我們不就很難見到他。」冬月邊收拾邊擔憂。她已確認城內已無萬相生的蹤跡，歷史遺留問題也無可奈何，只能收拾東西前往紫粵城。

「總會有辦法的，船到橋自然直。」澄野也不是沒這樣想過。

「姑姑，你好了嗎！」蘇眉在得到老城主允許之後去廚房拿回來幹糧，小跑回來看見冬月還在收拾東西。

冬月悶悶地回應。事因澄野跟她透露了不少事情，她一時間無法全盤接受。五十年前的命案是一個人的自私，多年的等待是一個自我感動的笑話，近神之地生存的人們卻只尊敬鬼魂，怨氣盛起與慘烈命案皆為序章，不自覺成為無神黨派的人將不信奉與不敬畏混為一談……這一切，都讓冬月緩不過來。

路上，冬月看著走在前面的澄野，心裡不由生出疏離感。她踏上尋找趙軒身份的路途，而陪伴她的澄野卻是更大的視野，他嬉笑之下是歲月衝擊後的沉澱，特別是他跟她講述竹珏城事件之時，出現了無法忽視的仰望感，那時沉著冷靜的他，似乎是看清了整盤棋局的神明。

冬月回憶起自己不屑澄野打探消息的行事風格，但他總能剖析出事件的原樣。她去紫粵城的目的是尋找顧颯景，他去紫粵城卻是面對顧沛義的勃勃野心。

「澄野，你一開始就是奔著顧沛義去的，是嗎？」冬月問道。

澄野轉過頭，第一次褪去輕浮，嚴肅道：「對。」

「冬月，找到師傅的身份確實重要，但眼下並非和平年代，若我們知曉師傅的過往，我們也未必能送他回故土。」澄野指著北方，那邊蓋著雲霧。

「北林之外已建起高牆，牆外是亂戰，牆內是變革……冬月，我們在牆外是在尋找翻牆的辦法，你為的是師傅，我為的是……未來有一個安寧的落腳地。」澄野停頓之後便笑了。

「總不能在找到師傅的故地之後，我們沒有了能選擇安寧生活的機會……事要往前看，你做你能做的，我做我想做的。」澄野過去拍拍冬月的小腦瓜。

冬月的喉嚨因為這番話被哽住，她下意識地抱住澄野，不由得咬著下唇，以此按捺心中滋生的傷感。

蘇眉在一旁聽得眼眶酸澀，便也走過去抱住澄野。

「你們這是怎麼了？忽然這麼傷感，現在又不是在演生離死別。」澄野沒想著讓兩個姑娘情緒低迷，就又開起玩笑。

澄野所為，是他泯為凡人前的掙扎，下凡之後，他總在反省自己稱帝期間的無作為，可能就是因此才被篡位。如今的彌補雖是大時代下的螻蟻攀爬，但他不能再次在小師妹面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