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核部的同事來了。」

「讓他們進來。」

「顧總……」審核部第三小組四個人在顧青的辦公桌前站了一排。

顧青站起身，將四個文件夾依次遞到他們手裡。

「文件里記錄的是這些年你們經手的劇本、見過的人、私下的交易金額，你們仔細看看，有不對的地方告訴我，我找人重新查。」

四個人大驚失色、面面相覷，組長強裝鎮定地說：「顧總，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們幾個一直都是為公司兢兢業業，從來沒有拿過好處。」

「我們沒做過違反公司規定的事。」三個組員連聲附和。

顧青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掃過：「對了，忘了說，文件里還有一些資產情況，雖然有些沒有在你們的名上，但是出資人都是你們，別墅豪車，包的小三小四，你們也瞧瞧有沒有遺漏。」

「我們真的沒有……」一個組員還不死心，想要狡辯。

組長翻開文件夾，粗略地看了一遍，心知是躲不過了。

「顧總，我會把這些東西折成錢還給公司，就是求你能允許我留下一套房子，讓我老婆和兒子能有個地方住。」

「你們做過的這些事，我這裡樁樁件件都有記錄，之所以一直沒有追究，是因為你們並沒有給公司造成損失和不好的影響，可是這一次，你們觸了底線。」

「顧總，我們是拿了回扣，但是每個劇本我們都仔細看過了，特別是《水漾少年》這個本子，因為公司是第一次和深海工作室合作，我們特別小心，只不過是拿了錢，把這個本子放在了前面，讓它能儘快透過。」

「你們能肯定，在審核這個本子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外界幹擾？」

四個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組員說：「我是負責核查合作公司資質的，樊罄的經紀人劉偉，他給了我一些內部資料，裡面有深海工作室的詳細資料，包括工作室老闆竇約翰參與過的項目和工作室投資人的資金來源等。我調查了一部分投資人的情況，和資料上寫的一致，當時劉偉催得緊，又額外給了我一個紅包，我就沒有全部調查清楚，直接蓋章透過了審核。」

「你怎麼這麼糊塗……」組長是公司里的老人，知道顧青的底線是什麼，急急地說，「顧總，這件事確實是我的疏忽，深海工作室難道背地裡真的是有潛規則的情況存在？那劉偉這樣催我們，豈不是……」

「劉偉逃不過公司的處罰，而你們是知情不報和他一起受罰，還是因為提供了重要線索而被網開一面，就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

「劉偉給我提供的資料我還留著……」

「劉偉說深海工作室背後的勢力很大，我有錄音可以證明。」

「他怕我不幫忙，也和我提過，還說如果我以後在公司混不下去了，可以介紹我去王氏娛樂工作。」

王氏娛樂的老闆是娛樂八卦版面的常客，幾乎天天傳緋聞，男女都有。

審核組的人走了後，顧青又給焦梓打了電話。

「你為什麼安排邢憫和苗子風進《水湵少年》劇組？」

顧青從來不過問公司藝人的具體工作安排，除非是有特殊情況，焦梓不敢隱瞞，詳細說了兩個人要進劇組的原因。

「胡鬧，為什麼不上報？」

「他們也不能肯定，一旦上報，事情就嚴重了，如果到最後證明只是一場烏龍，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損害公司名譽。」

「他們有反饋嗎？」

「目前為止劇組一切正常。」

「廣源建築的洪總和四季集團的季總去劇組探班，發現劇組提供給他們的墨鏡有可疑。」

「劇組確是在探班的時候派發了墨鏡，活動結束後就收回了，但是子風說他們也拿到了同款墨鏡，沒有異常。」

「很有可能是不同的人會拿到不同的墨鏡，洪總和季總拿到的墨鏡也是沒有問題的，發給別人的墨鏡與發給他們的有所區別，但也只是透光性更高，沒有進一步的發現。」

「我會讓他們想辦法搞清楚墨鏡的問題，也許是一個突破口。」

「讓他們務必注意安全。」

「好的。」

沈耀打了電話過來：「顧叔，我聯繫了多家狗仔，他們都沒有拍到任何的照片。深海工作室的影視基地安保非常嚴密，不僅有無人機二十四小時巡邏，還有遠紅外線探測裝備，出入的車輛都遮攔了號牌並且貼有深色玻璃膜，即便是拍了，也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

顧青深深皺了眉：「一家才成立的工作室，不僅自己蓋影視基地，甚至還配備了這麼嚴密的保安措施，資金從哪裡來？」

「從他們的賬面上看不出問題，每一筆投資都有合法來源，投資人也都沒有劣跡。」

「事關小祖宗的安危，我會請萬老動用他的關係，再怎麼藏得深，也一定能夠挖出來。」

萬世足父親的人脈遍及商政軍三界，沒有他得不到的消息。

「小祖宗那邊，你和他多聯繫，但是不要說什麼，只需要確保他目前還是安全的。」

「還要讓他繼續待在劇組裡嗎？」

「他的性格你比我了解，不給理由就讓他半途而廢，他是肯定不會聽。如果告訴他了，劇組裡還有他的朋友，他不會一個人離開的，可是如果一起走，動靜太大了，說不定會打草驚蛇。」

「憑藉萬家和沈家的力量，還有洪浩和季雲揚，這些人加在一起，我就不信救不出他們。」

「當然是可以救的，但是後果呢？深海工作室和投資人銷聲匿跡，等風聲過了再捲土重來，如果他們記恨上了，要對付小祖宗或其他人，那時候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就太被動了。」

「難道什麼也不做就眼見著他們陷入危險？」

「深海工作室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靠的無非就是人和錢。等搞清楚背後的支持者，斷掉他們的資金和人脈，將他們一網打盡，才是一勞永逸。」

沈耀嘆了口氣：「是我著急了，我聽你的。」

「小祖宗很聰明，你要相信他不會讓自己有危險。」

事情沒有想像的順利，萬家傾盡全力，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才查出一些眉目。

拿到調查結果後，顧青給季雲揚打了電話。

第二天下午，顧青進到一家私密性極好的茶樓包廂，裡面已經坐了幾個人：「抱歉，我來晚了。」

季雲揚站起來說：「我來介紹在座的各位。艾從的姐姐，艾尋大律師；廣源建築的老闆，洪浩，之前見過的；這位是余愛的哥哥，於嘯成，飛魚運動的副總。」

「你們好，我是顧青，負責閃耀娛樂，今天委託季總請你們來的原因，你們肯定已經知道了，我不再多說，只是補充一個情況，深海工作室的老闆竇約翰，有可能與幾年前的一樁大案有關，因為是涉及未成年人的內幕交易，沒有公開資料。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當事人口述的，如果有必要，可以申請調閱案宗。」

艾尋說：「顧總，我調查了與工作室有關的投資公司和投資人，沒有什麼疑點。」

「這些人很會隱藏和偽裝自己，我也是費了很多工夫才查到這些東西。」顧青把整理過的資料攤開放到桌上，「他們行事非常謹慎，又假借別人的名義或者虛構身份，因此即便被發現那些齷齪勾當，也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們。多虧了季總和洪總，否則不知道還要被他們矇騙多久。」

「是我同意讓艾從和深海工作室簽約的，我害了他。」洪浩非常自責。

「我弟弟和別人簽合同，你為什麼不找我？」艾尋的語氣很沖。

洪浩直接頂回去：「你們根本就不同意艾從畫畫，如果找了你，你是會幫助他還是立刻禁止他繼續畫畫？」

艾尋不再說話。

於嘯成說：「顧總，我們都沒有和娛樂圈打過交道，麻煩你給我們出個主意。」

「劇組禁止私人探班且態度強硬，依仗的不過是投資人的經濟實力，只要讓投資人自顧不暇，我們就能找到突破口。」

季雲揚點頭：「我為余愛成立工作室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資金，這些投資人想捧誰，我就給那個人的對家砸錢。」

於嘯成說：「我再給工作室追加一倍的投資。」

洪浩有些著急：「現在為艾從成立工作室也來不及了。」

顧青說：「娛樂圈雖然來錢快，但是他們也不會只做這一項投資，而且他們投資娛樂圈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滿足自己，一旦他們在別的行業的資金周轉不靈，會立刻捨棄娛樂投資來穩固自己的根本。」

「這就好辦了……」季雲揚、於嘯成和洪浩齊齊點頭，摩拳擦掌地準備讓那些人付出沉重代價。

艾尋說：「這些人肯定沒少鑽合同里的空子，我會好好調查。」

「季總，娛樂圈的情況沈耀會向你說明，萬昌礦業也已經做好準備，但凡你們有資金方面的需要，保證第一時間到位。」

季雲揚說：「我對娛樂圈稍微有點了解，只要沒有觸犯法律，其它事都可以洗白。特別是內幕交易這種事，如果處理不好，風評被害的反而是受害者。」

「不會讓他們有洗白的機會。」

又商量了一陣，幾位大佬各自離開，顧青終究是不放心，給萬世足打了電話。

「幹爹，你終於想起來還有個幹兒子。」

萬世足輕快的聲音讓顧青勾起了唇角，卻也更加想念高星。

「拍戲累不累？」

「我沒拿到主要角色，基本就是背景板，一點都不累。」

「劇組裡有沒有人欺負你們？」

「沒有。」

「投資人呢？沒有為難你們嗎？」

「投資人就只在探班那天來了，其它時間都看不到。」

「你們自己多加小心，有事給我打電話。」

「幹爹，你想不想和高星說話？」

「不用了，我很忙，你們好好照顧自己。」顧青倉促掛斷。

萬世足安慰高星：「我幹爹太忙了，沒時間多說。」

「我知道。」

高星表現出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卻做了噩夢。

「我最討厭不愛喝牛奶的小孩兒，你走吧。」

高星被關在門外，哭喊著醒了過來。

「哥，我一定多喝牛奶，你別不要我。」高星打開房門走出來。

樓道里只開了一個夜燈，雖然高星已經盡量放輕腳步，但地板還是「吱呀呀」的響，配上昏暗的燈光，很適合拍恐怖片。

下到三樓，離樓梯最近的房門打開，導演睡眼惺忪地走出來：「高星？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著，想喝牛奶。」

「我也睡不著，一起吧。」

高星沒心思細想，下到一樓進了廚房，從雪櫃里拿出牛奶放到微波爐里加熱。

導演也拿了牛奶，卻是不離開。

微波爐只有一台，高星以為他是在等自己用完，拿著熱好的牛奶說：「陳導，我先回去了。」

「我也回去，走吧。」

到了三樓，陳導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又悄悄將門打開，隱藏在黑暗中，在高星進了房間後，又等了幾分鐘，確認他不會再出來，才打著哈欠回房。

位於二樓的房間，幾扇房門陸續打開，走出來的男人女人全都一臉饜足，踩著柔軟的地毯，悄無聲息地下樓後從後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