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自習，整個高三級回蕩著各種重大消息，宋雩沒那興趣，他正緊盯手機，要掐點搶限量款球鞋。

「宋雩，你的試卷。」陳源正在寫卷子，瞄一眼名字便甩到宋雩那兒，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就這樣碰到了宋雩的胳膊，宋雩手一滑，手機一個三百六十度轉體落地，熒幕一黑，宋雩心碎。

「宋雩怎麼了？」發試卷的梁賢又折返，看見滿臉「人間不值得」的宋雩握著手機癱坐在椅子上。

「沒搶到球鞋。」陳源不好這口，不懂得這種心疼。

梁賢倒是球鞋黨，雖因沒錢而剋制，但也懂宋雩的痛苦。

宋雩緩了許久，直至手機震動，官方發來信息，他才反應過來倒霉源頭。

【官方：親愛的白羊，很遺憾，您此次考試並未考到年級第一，懲罰「失去球鞋」已發出，請接收，望白羊下次再接再厲。】

【官方：親愛的白羊，現請您對雙魚發布任務二，請及時移步系統頁面編輯。】

宋雩恨不得砸手機，暫時沒這個心情的他把事情擱置了，直至官方發出警告才想起來。

宋雩沒什麼惡作劇趣味，照著自己接到的任務編輯一份相同的發過去。

【官方：警告，任務不符合現實，請重新編輯。】

宋雩納悶了，哪裡不符合現實了？

【官方：提示，雙魚已申請休學，現無法符合任務二基本要求，請白羊修改過後重新發布。】

宋雩呆住了。事因他覺得雙魚應是乖乖仔，怎麼忽然休學了？

宋雩盯著聊天界面，不知如何開口詢問雙魚的近況，忽而想起那張夕陽照，便等到晚飯時間，去教學樓樓頂找到最好的角度拍照。

【白羊：學校今天的夕陽挺漂亮的。你那邊如何？你上次在學校照的夕陽挺好看的。】

對方未曾說過照片的拍攝地址，但為了了解近況，宋雩很刻意地提及。

【雙魚：我休學了。】

【白羊：哈？為什麼？】

宋雩想起雙魚提過的工作，當時的他還以為對方是在課餘時間完成的。

宋雩問完，雙魚便不再回應。

宋雩覺得是冒犯了對方，晚上回家後正要道歉，誰知雙魚竟然打來語音通話。

「喂？」宋雩鬼使神差地接了，幾秒之後因為對面的沉靜而後悔。

「你好……」對面的聲音還是如此膽怯羞澀。

「發生什麼事了嗎？」宋雩未曾察覺自己的語氣是如此溫柔。

「就……缺錢，就申請休學了。」雙魚似乎還不好意思地咳嗽幾聲。

「九年義務教育還不至於……」原本躺著的宋雩坐起身，他蹙眉，正要給對方進行一番愛的教育。

「我媽生病住院，我姐姐快要聯考了，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我要照顧好她們，不能讓她們在這種時刻操心錢的問題……」雙魚用最青澀的聲線說著不符合年紀的話，他撕破自己的傷口，將長期忍耐的痛苦展現給電話另一邊的陌生人。

宋雩聽著雙魚輕緩的話語，不知不覺地推開了未知領域的門。

宋雩第一次認清瓜果蔬肉多少錢一斤的真實概念，第一次知道堵緊門窗是為了防止蟑螂老鼠鑽孔進來，認知領域應是幹凈舒適的家居然能忍受回南天時期遍地紙皮，沒想過一到下雨天要找出家裡鍋碗瓢盆去漏水處接水，沒料到超過二十塊錢的衣褲鞋子算貴……

電話不知什麼時候掛掉的，應該是雙魚說自己明早要早起工作才時掛掉的。

從不擔心衣食住行、從不在意未來規劃的宋雩，回想自己生活中的理所當然，他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