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涼山腳下草木蒼翠，可山頂上卻是天寒地凍，與層冰積雪終年不化的崑崙山巔相比也不遑多讓，只是崑崙仙山靈氣充沛，而玉涼山卻只是一座人跡罕至的野山。

山頂有兩間草屋，霽沉雪與蕭楚駐足門外，看到門外到山下的一條小道已經被人踩出了一條雪水泥濘的小路，霽沉雪輕叩門扉，片刻後小木門從里打開，來開門的小道童打量他們一眼：「來求藥的？」

「來敘舊的。」霽沉雪順口答道。

道童變了臉色道：「除卻來求醫問藥的百姓，師父從不與修真界人閑談，二位仙長請回吧。」

霽沉雪雙手抱臂斜倚在了門框上，故意將聲音抬高了幾分道：「崑崙山慕容霜座下，道長也不見麼？」

就在那道童要強行關門趕人的時候，玉虛子的聲音方才從屋裡傳來：「門外風雪催人，進來說話吧。」

屋內陳設極為簡單，不過兩張草席小榻，上鋪獸皮用以禦寒；又附一條長凳，對面是一蒲團，玉虛子此刻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雙目微合，神態平穩，似是在打坐，又似是在練習心法。

長凳與蒲團之間，有一張矮腳小案，像是茶桌，卻並未放置茶具，僅有一隻小藥爐正絲絲縷縷的往外吐著裊裊藥煙，嗅之清苦寒涼，卻莫名叫人心安。

霽沉雪毫不客氣地抬屁股就往長凳上坐，蕭楚不敢太隨意，只是站在他身邊，等著玉虛子開口。

霽沉雪右手肘支在桌子上，壓得這常年不承重的小案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蕭楚：「……」

玉虛子好像是被這輕響打斷了冥思，抬眼去看，正好對上托腮凝視著他的霽沉雪的目光。

玉虛子似笑非笑地沉聲問道：「慕容霜的門生？」

霽沉雪用左手一把抖開了柳夢寒走前留給他的那把摺扇，還特意把那雲紋扇墜在玉虛子眼前晃了晃：「親傳，如假包換的那種。」

「你師尊怎麼……」玉虛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把東西收起來了，接下來的話似乎不怎麼好聽，玉虛子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霽沉雪又「啪」的一聲將摺扇合上，丟給了站在他身後的蕭楚，笑道：「我師尊怎麼教出我這樣的半吊子？」

玉虛子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尊師是個平穩有容的人。」

「但他劍術天下無雙，」霽沉雪斂了笑意，起身沉聲道，「世上端方平穩之人海一樣多，空效其表又算什麼本事？能繼承到他這劍意絕學，方才是不辱師門。」

「倒是個有個性的人。」玉虛子看了他一眼，「此行所為何事？」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霽沉雪對上他的目光，「你為什麼不見修真界的人？」

玉虛子臉色微變，單手扣在案上，沉默片刻後譏誚道：「塵世本就污濁，修真界在這污濁之外，更要多幾分戾氣。貧道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只敢在百姓間行醫，不敢過問修士間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