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命
小說: 誰說蜥蜴不溫柔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3044 更新時間:2021-04-10 04:43:40
「我,自有我的渠道。而且,我還可以附贈你一句,關於你......我知道的,警方目前還不知道。」
「說吧,你的條件。」
霍思憶苦笑著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木片,木片上,可這個奔騰的駿馬,「這小東西,你們可曾他的遺物中見到?」
「你,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告訴你,我......我要還他一個心願。」
老人盯著他的臉,冷笑道,「你才多大?恐怕我兒沒出事前,都比你現在大上好幾歲,所以,他能和你一個當年說不定還在穿開襠褲的屁孩子,有什麼交情?就算有,也應該是我兒允諾你了什麼才是。不過,就算我兒曾經允諾過你什麼,我也只能告訴你,我一概不認,我也沒那個能力認,你要還是堅持,就去地下找他吧,速度快一點的話,說不定我兒還沒來得及投胎。」
霍思憶收起木牌,「所以,您只是看到過它,卻並不知道其背後的含義?」
「含義?什麼含義?你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看成神經病了?再說,就算有什麼含義,既然它沒有在我孫兒失蹤時派上用場,那現在,就更不用在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身上顯示什麼用場了。」
霍思憶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是不是在前往S市的路上,出的車禍?你們之所以般到離S市更近的N市,是不是也因為,心中這個困惑,這麼多年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哼!」
老人再度開口準備駁斥霍思憶之際,一直坐在他身邊沒開口的妻子,卻在這個時候,將自己滿是歲月痕跡的手,搭在了他的腿上。
老人頓時收了口,同時,看向妻子的眼中,流出幾分柔情。
「我想聽聽他說什麼。咱們現在,還有什麼不敢面對的呢?」
老人握住妻子塔在他腿上的手,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霍思憶看著老婦人的眼睛,緩緩開口步入正題,「我雖姓霍,但我卻是如假包換的S市顏氏集團傳人,我家有個規矩,但凡欠了誰的人情,就一定會想辦法還上,如果當事人一時半會兒想不出,那我們,就會給他這樣一個木牌。這木牌,雖只能使用一次,卻只要我顏氏還存在一天,便永遠有效。」
「七年前,您孫兒失蹤後,他原本應該打算去S市找我們求助,卻不想在路上出了車禍。直到這次滅門案發生,機緣巧合之下,我才知道我們之間,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淵緣。我們家從不食言,所以,雖然他不在了,這份人情,也理應還到您二老身上。」
待霍思憶說完,兩位老人都沉默著,沒有搭腔。
一時之間,客廳內的氣氛沉默的讓人有些尷尬。
一直乖乖坐在霍思憶身邊的顏小溪,此時卻絲毫不受影響的,視線在兩位老人臉上來回穿梭。
但這種肆無忌憚的打量,卻並未引起兩位老人的不快。
可能人老了後,尤其是寂寞太久之後,對長得好看的乖巧的孩子,總能更多幾分容忍和耐心。
「小溪?」
注意到小溪的不同尋常,霍思憶溫柔地呼喚了一聲。
顏小溪轉過臉來,抬起食指縮著胳膊點向老人,「雨季里的霧色。」又挪向老婦人,「灰藍色。」
霍思憶笑了,假裝並沒注意到兩位老人投遞過來的詢問目光,抬手揉了揉小溪柔軟濃密的頂發,「我知道他們是好人。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把他們包庇犯罪嫌疑人的事情,告訴鄒宇他們的。」
「不過,」霍思憶故意拖了個長音,扭臉看向老夫妻,「就算我不說,想必刑偵大隊那邊,也已經排查出來了到底誰是本次滅門案的殺人真兇。你們以為只要忍到她今晚上飛機離開這裡就行?」
說到這兒,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別抱有這方面的幻想了。S市刑偵大隊的辦案能力我很清楚,就算他們這會兒還沒將她請回警局,但也一定做好了讓她今晚走不了的安排。」
其實,在說到『今晚......離開』時,霍思憶就已經注意到,兩位老人面色陡然一變,握在一起的手,互相之間扣的更緊,緊到指尖都泛白了。
「你剛才不是說,欠我兒一個人情麼?那你能不能,」
未等老人把話說完,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麼的霍思憶沖著他搖頭道,「不能。如果她只是一命換一命,那我也許還能看在她情有可原的份上,想想辦法留她一條性命,但她殺了六個人,六個!其中還包括兩個無辜的孩子。試問那兩個孩子,以及和您二位年齡差不多大的那對老夫妻,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她,」老人也許想說『她不能死』,但『她』了半天,心底的良知還是讓他提不出如此無禮的要求,於是只能轉而道,「她離婚了,孩子才六歲,卻判給了丈夫。理由是她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照顧自己的孩子。」
霍思憶看著老人,很認真的問,「那你們想不想去國外,替她把孩子養大?」
兩位老人愣了。
獃獃看著霍思憶,彷彿並不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
於是,霍思憶很認真的,一字一句又問了一遍。
「可,可以麼?」
「我想,她應該會同意的。在她被執行死刑之前,我甚至還可以安排你們見上一面,到時候,你們也可以親自問問她。」
這對老夫妻根本沒發現,對話到了這裡,等於是他們已經承認了,他們認識犯罪嫌疑人。
「可,可孩子?」
「以我顏氏在當地的人脈,把孩子要回來交給他的外祖父外祖母撫養,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況且,她的前夫已經再婚了,對這個孩子,也並沒那麼上心了,不是麼?」
此刻,突然找到餘生寄託的老夫妻,再看霍思憶和顏小溪,就彷彿見到了小菩薩一般。
「那個,你看,你們坐了這麼長時間,連口水也沒喝。」老婦人說著,便起身走到一旁的飲水機處,從飲水機下面取出兩個杯子,邊倒水邊道,「唉,人老了,開始不記事了,」
見她一手一個杯子朝他們走來,霍思憶和顏小溪連忙起身,雙手接過水杯。
老婦人滿是慈愛地看著他們兩個,「這樣,你們稍等一下,你們敲門那會兒,我和老頭子中午菜已經炒到一半了,要不,吃個便飯再走,我這就下去切半隻桂花鴨上來。」
「不,不,」
霍思憶連忙放下杯子上前一步,攔住老婦人的去路,「嬸子,您請我吃飯,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但今兒真的不行,我和我弟必須趕在下午四點鐘之前回去。您這頓飯,先記在賬上,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和我弟再上門來叨擾您和大爺。」
老夫妻並不糊塗,自然聽明白了霍思憶這話背後,還隱藏著什麼含義。
夫妻倆隔著茶幾對視一眼,終於,老人哀嘆一聲道,「罷了,罷了,我們替她養大孩子,也算還了她為我兒我孫報仇雪恨的恩。再者,她雖是為了我們,但這次的事情,終究是做的過了些。小夥子啊,你說的沒錯,一命抵一命,本也罷了,實在沒必要再牽連無辜的老人和孩子。」
待四人重新落座,老人拍拍妻子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再次輕嘆道,「她啊,算起來,當年還是我的學生呢。之所以說,算起來是,是因為我並不是她那個班的數學老師,我是隔壁班的。
這孩子國小的時候,就長得比其他孩子都要高,每天坐在最後一排,穿著過時的短一截的舊衣服,我經過他們班後門時,總看見她低著頭,無論是自習課還是什麼課,都是頭髮簾擋著臉,和誰也不說話,特別的不合群。
我兒比她大個幾歲,那個時候已經去隔壁中學讀國中了,只是每天中午,都到我們學校來吃飯,順便在我辦公室睡個午覺。我兒這孩子,打小心善,好幾次遇到她中午躲在樓梯間啃饅頭,連口菜都沒有,後來便時不時的,給她帶份菜。一來二去的,我們便也知道了她家裡的實際情況。
這孩子啊,說起來,也是命苦,唉,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算啦,不多說了,省的耽誤你辦正事。
總之,又過了兩年,她被省隊來人給挑走了,走的時候,還特別高興,畢竟這一走,以後至少能吃得上飽飯,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再後來,每年逢年過節的,她都會拎著東西來看看我們,這閨女手腳特別勤快,長得也秀氣,脾氣性格也好,對我們夫妻倆,更是沒話說,要不是實在太高了,我們真想好好撮合撮合她跟我兒。
她呢,其實倒也不在意我兒比她還矮兩三公分,但我兒卻十分介意,這事兒,在我們探過一次口風之後,便終究是沒成。
現在想來,都是命啊。
你說當時我兒要是不介意人家女娃娃比他高,又哪裡會有後面這麼多的事?」
說到這兒,情緒激動的老人,落下兩行渾濁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