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蛛絲
小說: 誰說蜥蜴不溫柔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3346 更新時間:2021-04-10 04:43:40
待彼岸畫室在後視鏡中消失,一直綳著臉的鄒宇,才突然呵呵笑了起來,「怎麼樣?師父我幫你把洗碗的事情,給賴掉了。」
呃......
師父,這,並不值得誇耀和高興,好嘛?
不知不覺,竟已是零點將至。
看著眼前不斷後退的光影,伍得得只覺這一天過的格外充實。
似乎這一天里經歷的新鮮事,比他以往一周的加起來還要多。
「副隊,」
然而,鄒宇好像並沒聽到他的聲音,就在他開口的同時,恢復了平靜的他,看著窗外悠悠道,「其實我知道他夜裡是不出門的,因為,小溪怕黑。所以他總是不放心讓小溪晚上一個人呆在家裡。」
「那你剛才還,」
「是說給小溪聽的。小溪自尊心很強,他不願意成為任何人的拖累,同時,他的內心又很敏感,他會很敏感地去想,身邊人做或者不做某事,是不是為了他的原因。」
伍得得瞥了眼鄒宇,「你們,對他都很好。」
「因為我們有著相同的經歷。你應該知道,我也是孤兒,思憶和小溪,是同一年前後腳進我們孤兒院的,那一年,我十歲,思憶六歲,小溪,四歲。說起來,小溪和你一樣大,但你們兩個的童年經歷,真算得上是雲泥之別,像你們這些蜜罐里長大的孩子,恐怕很難理解我們這些孤兒之間的感情聯繫。」
「我,」
伍得得想說他理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沒必要急著說出口,時間,終究會證明一切的。
另一邊,彼岸畫苑。
表面上,霍思憶以要休息為由,打消了鄒宇請他繼續幫忙的念頭,但實際上,此刻倚靠在床頭的他,腦子裡一直在循環播放著關於本案的全部已知細節。
目前看來,這就是一起簡單的復仇案。
只是報復的手段過於殘忍。
讓霍思憶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時隔七年,犯罪嫌疑人才找到死者家?
當然,對於大多數被拐兒童來說,七年就能找到,已經是個很幸運的數字。
但本案,不同。
從死者夫妻將孩子帶回家後,就再也沒外出打工來看,很顯然,他們在躲。
如果只是拐了個不認識的孩子,何須躲?躲本身,不是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可如果他們原本就和那個男孩的父母認識,而且,結合男孩養在家裡一個月直至溺死都沒出手來看......當年之事,恐怕不是簡單的拐賣那麼簡單。
那麼男孩的家人呢?
既然彼此認識,為什麼死者夫婦在他們孩子失蹤後也跟著失蹤(躲回老家)這件事,在當時沒能引起他們足夠的警覺?
是死者夫婦七年前同期失蹤的理由太完美?還是另有玄機?
另外,在男孩已經死了七年,當地村民都差不多快忘了此事的時候,又是什麼因素,讓犯罪嫌疑人在七年後找上門來,並殘忍地殺害了他們一家老老小小六口人?
他相信,當死亡來臨之際,死者夫婦一定抵賴過當年之事,一定會矢口否認他們的孩子是被自己拐走的。
畢竟,孩子早就死了,屍骨這會兒恐怕都已經和後山的土化為了一體,而孩子曾經在那裡生活過一個月的痕跡,恐怕也早就被消除的幹幹凈凈。
那麼是什麼原因,在死無對證的情況下,死者夫妻的抵賴之詞,還是沒能被犯罪嫌疑人接受?
既然沒說服,那說明犯罪嫌疑人手裡有確實的證據,既然有切實的證據,那她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利用法律的途徑,讓死者夫妻償還當年犯下的罪孽?
還有,她為什麼要折磨四個大人?如果說恨毒了年輕夫妻七年前犯下的罪,那為什麼連他們的父母,也一起折磨?反之,兩個孩子的身上,就沒有生前受虐過的痕跡。
難不成,她當時在逼問死者什麼?
若果真如此,又會是什麼?
是孩子的下落?還是當年之事的幕後指使者?
「哥~」
一聲夢囈,自小溪唇間哼出,打斷了霍思憶的思緒。
他連忙收斂心神摁滅檯燈,身子緩緩下滑,待徹底躺下,再輕輕從身後將小溪攬入懷中。
至於案情?
管他的呢。
反正有鄒宇他們這些刑偵在。
與此同時,這一夜的這一刻,刑偵大隊八位在編刑偵,七位都奔波在尋找真相的路上。
就算被鄒宇勒令回去休息的,患有高血壓才住過一次醫院的老陸,也不過披著暮色剛剛到家。
陸嫂揉著惺忪睡眼走出卧室,接過老陸手裡的隨身包,心疼地低聲埋怨,「怎麼又弄到這個時候?還當自己是小年輕?命不要了是不是?」
老陸嘿嘿一笑,「有吃的沒有?」
「晚上切了半隻鹹雞。你閨女這次競賽拿了名次,回來跟我說想吃東街那家的鹹雞,我就去給她買了。結果就那一隻雞腿,你閨女還點名要留給你。你看看這小沒良心的,我這當媽的一天到晚伺候她,她心裡反而處處都偏著你這個一天到晚不著家的爹。要不人家怎麼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小情人呢?」
老陸朝女兒緊閉的卧室門看了一眼,笑眯眯道,「要不,你陪我喝上一小盅?喝了酒,夜裡睡得香。」
「不要命了?醫生不是跟你說了,不能喝酒?」
老陸可憐兮兮的哀求,「就一杯啤酒,啊?再說了,啤酒哪能算酒?頂多就是有泡沫的飲料。」
看著丈夫蒼老且疲憊的臉,陸嫂心軟了,「那,咱們說好了,就一杯啊,不許耍賴,我再去給你炒倆菜,你先去洗個澡。」
老陸洗著熱水澡時,幾百公里以外的井隊,正把腦袋伸進冰涼的冷水中。
助理白無爭將毛巾遞到他手裡,「隊長,真沒想到我們此行還順便幫當地,破解了一起懸案。」
井隊關上水龍頭,抓著毛巾邊擦濕漉漉的腦袋,邊感慨,「只可惜,真相對於受害者家庭來說,還是來的太遲了一些。」
牛躍伸展著有些血脈不通的四肢,「而且咱們還是沒搞清楚,這犯罪嫌疑人到底和當年的失蹤男童,是個什麼關係。」
「不著急,鄒宇和得得已經前往失蹤男童爺爺奶奶家了,我有預感,他們此行,一定能跟咱們這條線對上,然後引發出本案的關鍵信息。」
「唉......你說要誰誰不恨?好好一個家,就這麼沒了。孫子孫子沒了,兒子兒子沒了,兒媳婦也跑了,欸,你們說,嫌疑人會不會就是孩子他媽?雖說和孩子爹沒感情了,不代表她就不愛自己的孩子啊,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只是咱們現在手頭資料不全,一切謎底,都只能等回到局裡查過當年的檔案才能揭曉。」
說罷,井隊跟著兩個小年輕一起活動起了四肢。
待三人感覺瞌睡蟲終於離自己遠去之後,這才重新回到車上,朝著回S市的方向駛去。
就在刑偵隊眾人奔波在破案的大道上時,剛剛進入夢鄉的霍思憶,則被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給吵醒了。
和他一起醒過來的,還有小溪。
在小溪帶著鼻音的一聲『哥?』中,霍思憶怒氣沖沖地拿起手機,瞧了眼上面不停跳躍的『二』,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在聽筒那邊的人開口前,率先質問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聽筒那端的喬老二頓時不樂意了,「嗨,我說姓霍的,首先,是我求你還是你求我?其次,你找我的時候,可沒問我那會兒是幾點。」
「有誰會晚上九點就睡覺?幼兒園的寶寶麼?」
「老子就是寶寶了,怎麼的?老子打拚一輩子,不就是為了想當個寶寶,就當個寶寶麼?如果連寶寶都不能當,那老子辛苦打拚,還有什麼意思?」
霍思憶被這一連串的不要臉宣言給整樂了,「有本事,你當著你老婆的面,再說一遍。」
「說就說,整的好像老子怕她似的。」
「嗯,用她聽得懂的語言哦。」
喬老二安靜了。
過了幾秒,才色厲內荏的質問,「我說你到底想不想知道,那位司機都告訴我啥了?」
「啥?」
「道歉!你先道歉。」
「呃,好好,對不起,喬老二大大,我為剛才說過的話向你道歉,從此以後,我誓死捍衛你想當個寶寶的權利。」
「哼!念你是初犯,這次就原諒你了。記著,下不為例哦。還有啊,小溪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為我們畫畫?」
「嗯......」霍思憶想了想,同時看向再次合上雙眼也不知睡沒睡著的小溪,「下周周末,你們過來吧,早點到,這樣差不多一天就夠,後面你們就不用再過來,在家等著收畫就行。這正好也算我們給你和嫂子結婚兩周年的禮物。」
「這還差不多。」喬老二傲嬌地哼哼兩聲,步入正題,「他說,他在三號下午的時候,先接到了一個電話,問他是不是四號夜裡五號凌晨,進入S市,」
「等等,犯罪嫌疑人怎麼會有他的電話?」
「誒呀,這不稀奇,他們這些拉活的,私下裡都會幫人順帶一些力所能及的東西,以此來賺點小外快。這在行業里也不算什麼機密,公司知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影響交貨期,不丟失損壞貨物,就不會去追究。」
「那對方的手機號呢?」
「我已經查過了,是那種專門提供給入境遊客使用的臨時星期號,現在已經作廢停機。」
頓了頓,見霍思憶這邊沒再發問,喬老二接著道,「於是他便告訴那個女的他大概進入S市的時間。原本談的還挺順利,只是當她詢問車裡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時,司機師傅便有些猶豫還要不要接她這趟活。」
「為啥?」
「因為怕是個圈套啊。你想,她這邊就她一人,就算司機師傅的車上還有其他人,也不可能沒有她的座位,她那麼在意車上還有沒有其他人,不是很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