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說的是華語，卻啥意思都沒聽明白。

這種痛苦，有誰能懂？

伍得得心底的emo剛起了個頭，便又被鄒宇的陡然起身所打斷。

於是他木然然地向霍思憶和顏小溪，還有他們的兒子，啊，呸，他們養的寵物蜥蜴小藍藍告辭。

直到坐進車裡，他才陡然想起，欸？鄒宇之前不是說，是來蹭飯的麼？

飯呢？

如果不為了蹭飯，那他們剛才說的哪句話，是不能在電話里交流的？非得浪費一個小時在路上？

再說了，大中午的，就算他們客人不提，二位主人也不知道客氣客氣留他們吃頓午飯？

吸吸幹癟癟的肚子，伍得得將啥都沒聽明白的怨氣，全都聚集到了沒能吃成的午飯上。

待牧馬人緩緩駛上大路，鄒宇斜睨一眼頭頂隱隱冒出黑氣的伍得得，「怎麼？有什麼問題？」

別彆扭扭的伍得得轉過頭來，想了想，小心翼翼換了個自認為比較正氣凜然的問題，「他，他們倆？真的靠譜麼？按紀律......」

鄒宇目視前方，笑得很是輕鬆，「給你個提示，咱霍局，有個同性（敏感詞隔離）愛人，這你家裡應該給你提到過吧？他的愛人，姓顏，他倆十幾年前收養了兩位各有些小缺陷的，彼此毫無血緣關係，卻比絕大多數親兄弟還要親的，孤兒。」

伍得得保持著嘴巴半張的姿勢過了十來秒，這才慢慢呼出一口長氣，「他們倆，是，是霍局的養子？那他們這樣，霍局，知道麼？」

「知道啊。反正兩個人又沒有血緣關係，再加上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受過磨難的情分，彼此之間早就無法分開。那又何必非得幹出棒打鴛鴦的事呢？」

「那咱們去求助他......以前也有過？霍局，知道麼？」

「沒明說。但想來，應該是知道的。只是這層窗戶紙啊，不太好挑破。」

伍得得不解，「為啥？」

「怎麼說呢？以後你多接觸幾次就知道，思憶簡直就是老天爺為刑偵這行量身定製的天才，要是不考慮繼承顏氏的事，霍局肯定讓思憶考警校當警察了，他自己也更喜歡幹這個。但如果他當了警察，顏氏將來的大梁誰來挑？一共就這麼兩個兒子，小溪他又......」

見鄒宇提到小溪欲言又止，伍得得好奇心更盛了幾分，忍不住追問，「小溪他為什麼不行？」

鄒宇輕嘆一口氣，「小溪兩歲時，因為高燒......燒壞了腦子......被親生父母和狗拴在一起過了兩年，直到四歲，才被顏氏慈善會解救出來。」

伍得得頓時怒了，一句經典國罵脫口而出。

鄒宇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怎麼說呢，也算因禍得福吧。被霍局夫夫收養後，一直在積極給他治療。後來還在治療過程中，發現了小溪驚人的天才之處。」

伍得得歪著腦袋邊回憶剛才的場景，邊抬起右手食指在半空中比比劃劃，「就是他認為那個人，是女的，還有他，說我，是透明的？對了，透明的，到底啥意思啊？」

「這就是小溪的神奇之處。他的眼睛，比目前市面上的所有人體識別系統還好用。最好的系統，正確率也只能達到70%，但小溪，卻從未出過錯。從未！還有，他看人，好，不好，也極准。他說你是透明的，透明的，在小溪心中到底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說了你是透明的之後，就意味著，從今天開始，你俱備了成為他們好朋友的資格。」

雖然只是一個『資格』，但莫名，竟比自己大學時某項成績得了第一還要讓伍得得高興。

伍得得挺了挺胸，沒蹭到飯的怨念，此刻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不過小溪現在，應該全好了吧？」

「只要不碰數字、以及計算......還有就是，他有時候會突然頭疼，每次都要疼上個一兩天，頭疼好後，就會隨機忘記一些，於他本人而言，可能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

那確實，不太適合繼承顏氏。

伍得得有些遺憾的想......

鄒宇彷佛體會到了他的遺憾，「不過，他現在也很不錯，你知道這兩年突然出現的一個神秘畫家，他的畫最大特點，就是某個角落會用特殊熒光材料畫一個Q版的簡筆蜥蜴，」

話未說完，便被伍得得一臉興奮的打斷，「這個神秘畫家就是小溪？是小溪？」

鄒宇笑著點了點頭。

「我的天吶！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的畫。可惜就是太貴了，不僅畫太貴了，就連每次畫展的票，都被黃牛炒到了五位數，可即使被炒到了五位數，還是會秒沒。」

「那你以後可以去彼岸看。如果運氣好的話，以小溪的脾氣，送你一兩幅，也不是不可能。」

伍得得興奮的雙拳緊握，「真的？那，他們有沒有送給過你？」

不用回答，只看鄒宇得意的笑容，伍得得就知道了正確的答案。

就這樣開心了好長時間，直到前方出現總局辦公大樓的一角，伍得得才把心思拉回到眼前的正事之上，「副隊，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我估計，思憶那頭很快就會傳來新的消息給咱們。到時候，咱們沿著他給出的新線索往下查就是了。」

「消息？線索？還，很快？」

雖然此時對霍思憶和顏小溪的好感度，已經在伍得得心中拉到幾近滿值，可還是不足以讓他像鄒宇這樣，對他們信任到，疑似盲目崇拜的地步。

鄒宇神秘一笑，沒有回答，看了眼後視鏡，將車緩緩駛入總局，「走，先去食堂吃個飯，做咱們這行，一定要學會見縫插針吃飯和睡覺的本事，不然的話，不出半年，你就撐不下去了。」

已過了午餐高峰時間。

諾大的食堂里，還有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坐著吃飯的人。

想來，要麼和他們一樣見縫插針抽空來填飽肚子，要麼就是這會兒正好換班。

食堂伙食著實不錯，不但價格便宜，分量還給的十足十。

只是伍得得最愛的醬鴨腿和糖醋排骨，都賣完了。

看了一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了蔥烤大排、紅燒獅子頭，以及肉糜蒸蛋。

和他這個純粹的肉食動物不同，鄒宇的菜品選擇，就顯得營養更均衡以及更全面。

看看鄒宇的選擇，伍得得一咬牙，又給自己添了個白灼芥菜。

因為他不希望鄒宇覺得他任性，他希望在鄒宇的眼中，他也是個理性且靠得住的男人。

只是這芥菜，真的，好難吃啊......

人類為什麼要吃蔬菜？為什麼不能只吃肉？

伍得得和鄒宇的吃相都很好，只是這會兒的伍得得，內心絕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淡定。

他的心裡，一直在盤算如何自然而然地不吃討厭的蔬菜，還不會給鄒宇留下不好的印象？

幸許是他平時善事做的比較多，老天爺都不忍心看他為難自己。

就在他吃完了三個葷菜，不得不把筷子伸向，只從一開始便只吃了一口的白灼芥菜時，鄒宇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鄒宇趕緊掏出手機，只看了一眼，便摁下接聽鍵，將手機放到耳邊，「思憶？」

伍得得連忙放下筷子。

神情專註地盯著鄒宇。

「什麼？七八年前？男孩是領養來的？怎麼死的？欸？奇怪啊，死者夫婦明明自己可以生養，為什麼要領養別人家的孩子？」

一連串的問話，信息量真的好大。

大到，伍得得估計鄒宇接下來也沒什麼吃飯的心思了。

於是『乖巧』地，一手一個，將鄒宇那個只剩下一點白米飯和兩塊豆腐的餐盤，以及他那個盛著只吃了一口的綠油油白灼芥菜的餐盤，端起來，快步走到泔水桶邊，將剩菜倒了進去。

長舒一口氣，再次回到鄒宇身邊的他，渾身上下都冒著歡快的小確幸。

見他回來，鄒宇起身，邊聽著電話，邊快步走出食堂。

伍得得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直到走進辦公大樓，鄒宇這才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回口袋。

不等伍得得追問，他率先開口解釋，「思憶發現的線索，很有可能進一步證實了我們之前提出的，仇殺說。」

「要不要我通知大家會議室集中？」

「好。我去井隊辦公室，五分鐘後，會議室碰頭。」

五分鐘後。

井隊和鄒副隊，一前一後踩著點，走進會議室。

此時的會議室內，除了一起出外勤的烏弘和蘇淼，其他人都在，且都做好了待命的準備。

井隊在會議桌最把頭，他的專屬座位上坐下，沖著鄒宇擺擺手，「行了，還是你來說吧，咱們這裡，就不要搞官場那套東西了。」

既如此，鄒宇也不推脫。

走到投影幕布前，面對大家，沉聲道，「據查，死者一家七年前，家裡突然多了個五六歲的男孩，那孩子一看就是城裡出來的娃娃，但死者一家對村裡人的解釋卻是，這孩子是個孤兒，是他們好心收養回來的。」

在場其他人立刻都十分敏感地察覺到其中蹊蹺。

但他們都沒有打斷鄒宇的敘述，只是盯著鄒宇的雙目，不由自主變得犀利起來。

「......當中是否有鄰里覺得孩子來得蹊蹺，目前尚不可知，唯一能確定的是，孩子在死者家待了還不到一個月，有一天，突然離奇淹死在了水缸里。」

死了？

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就這麼，死了？

可為什麼之前的幾次訪查中，死者所在村的村民，以及死者的親朋好友，均未提及此事呢？

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就這麼莫名其妙死了，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大事，所以他們選擇性遺忘了？

還是在他們心中，對他們而言，死者形象遠比真相，更令他們在意。所以，人都死了，何苦再提這種有違死者形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