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盛總。」

卓越崢手指扶人腰眼一側，肩尖兒相疊，這姿勢，所屬權展示得自然又明顯。

谷雋予沒抬頭看人的習慣，微微弓腰，是一聲三分漠的恭敬禮貌。

「盛總。」

盛軒名眼底一抹別樣神色掠過，谷雋予長了一張標緻的薄涼臉，配上時常高冷的神色，再不正眼看人，就顯得傲慢和目中無人。盛軒名倒是不會計較這些小問題，只是嘴角勾笑，一聲回應的時候，那眼裡閃過的光，讓谷雋予身邊站著的卓越崢突然轉換了氣場。

「是叫雋予嗎？會不會打麻將？一起來玩啊。」

盛軒名擺出一副服務生的架勢，這樣的屈尊降貴令谷雋予疑惑不解，但他板著臉習慣隱藏好自己的情緒，站在卓越崢手邊，沒有真的動作。

卓越崢胳膊收抱，躋身於兩人之間，順隨了祝望先請的動作，連帶著谷雋予一起往牌桌帶。

盛軒名聽到卓越崢的圓場。

「他不會打，你今晚約我過來，難道還不是跟我打嗎？」

卓越崢的位置是他們留出來的，牌桌頂燈一開，祝望先也到了，隨他身後一起來的，還有那天的阿裕。

後面林林總總來了不少人，幾乎都帶了一個伴兒過來，就在谷雋予已經在卓越崢身後做到意興闌珊時，門推開進來一個身材極好的男人，讓谷雋予的眼睛猛然瞪大的同時，身體抑制不住本能的向後退怯。

他開始遏制不住的發抖。

身材好的男人，有一張陽光愛笑的臉，他皮膚稍微比別人黑一個度，但讓人看上去非常健康，像稻田裡夏天在陽光下的穀物，飽滿且熱烈。

他的目光里有盛軒名，谷雋予聽到他穿過所有人，徑直走到盛軒名身邊的一聲盛總。

谷雋予感覺自己的呼吸困難，他顫抖著身體無聲的緩慢站起，連還沒開始打牌的卓越崢都發現了他的異常。

「怎麼了？」

卓越崢轉身仰頭看他，只一眼，就看到谷雋予極力忍耐下潮紅的眼角和短促的呼吸。他看到了他的恐懼。

「我去一下洗手間。」

谷雋予幾乎是落荒而逃。

卓越崢回身看向方才谷雋予矚目的方向，那裡站著一個身材很好，短髮幹凈，面容不算華麗卻有看頭的男人，是盛軒名帶的伴兒，膽量也不差，卓越崢在打量他的同時，男人也木著眼神定在他的方向。

舊交？

祝望先吆喝著開局，他們打牌，外圍站著坐著一小圈人。

谷雋予倒是沒在洗手間刻意停留多久，畢竟今晚出來玩，不是醜媳婦兒，躲著不給卓總作陪，說不過去。所以很快谷雋予紅著眼眶又坐到了卓越崢身後。

只是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視線壓在自己腳上，頭更低了。

一晚上二十來萬跟花出去兩百塊一樣，後半場，打牌的人興緻勃勃，身後作陪的人，點煙倒水，也刻意關注著戰況。

谷雋予累了，他像個被罰坐的國小生，被懲罰了四五個小時。

卓越崢牽的頭，一局結束，麻將子一丟，目光虛虛的放在讓谷雋予驚恐的那個男人身上。

「累了。」他微微後靠了頭，湊谷雋予面前用一桌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雋予來幫我出牌，我們換個位置。」

說著已經站起來，不等谷雋予說同意或者不同意，一手握住谷雋予的胳膊把人強制提起來，推放到面前的位置上，他往後一坐。看祝望先異常懂眼色的起身。

「啊翔，坐前頭。還有你，讓啊裕上來坐。」

盛軒名的意思，都隨卓越崢把位置讓給自己帶來的伴兒，卓越崢意在誰身上，盛軒名人精，看得一清二楚。他從善如流，把笑容明顯一頓的阿翔按坐到位置上，兩手拍在人肩膀上。提醒他要知道照顧人。

這一局，阿翔的先手，阿裕接下後輪到谷雋予，明顯在承受著極大心理壓力的人傻了一樣呆坐著，他壓著頭，哪裡還有平時在卓越崢面前高傲冷清的傲然，他在發抖和失神。連卓越崢湊過來提醒他拿牌，他都木然著遲遲沒有動作。

「讓你拿牌！」

卓越崢兩手握住他的胳膊，一點教導的動作，他們挨得很近，卓越崢的側臉幾乎貼到谷雋予的耳朵上，彷彿隨時能夠一口咬上去。

谷雋予被驚嚇，突然猛推了面前的牌桌一把，憤怒驚顫的說了一句。

「我不會！」

祝望先，盛軒名，連同卓越崢，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谷雋予頭腦一片空白，混亂的腦子想不出任何頭緒，他臉色痛苦的往外走。

「感覺這位跟以前的都不一樣啊，這脾氣……」

盛軒名笑著調侃，聽的人卻沒有他表現的這麼輕鬆，所有人大氣不敢出，都在看卓越崢的臉色，面前的牌因為谷雋予莫名的發火，亂了秩序。

其實他們這些人帶來的伴兒，和胸口的胸針一樣，是個配飾，門面，也是個玩寵。以往，卓越崢帶的女伴居多，唯一的一個男孩子是阿裕，他們都一個共同特點，懂事，熱情，周到又可愛。

今晚這個叫谷雋予的，卻當著這麼多人拂了卓總的面子，怎麼想，這個男人大抵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大家都能看出卓越崢的臉色一瞬的冷然，他們這幾個好友相處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卓越崢真正冷過一次臉。

這真是遇了活佛，頭一遭。

「你們玩著。」

一點掃興，卓越崢站起來退下牌局，本以為剛才那麼霸氣推桌的人已經甩手離開，誰知道谷雋予就站在包房走廊的盡頭。

他知道今晚自己衝撞了卓越崢，連靠牆崩潰的動作都不敢有。

卓越崢摸到了口袋裡的煙，本來他也只是為了給祝望先，盛軒名他們遞一支，他給自己點上叼在嘴角。

「你能耐啊谷雋予。」

卓越崢是帶一點笑意說的，但那笑意裡面的狠和怒意，毫不隱藏。

谷雋予緊繃的神經已經感覺不到痛，他頹然的低著頭，道歉。

「對不起。」

「去前台開個房間，S08，自己去，我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