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釗安分了兩天。

周五當天班代還拉著李然長篇大論，基本上都是感謝李然同學身體辛勞、不辭辛苦地管教王大釗。

李然陪笑了一會兒。

說了好一會兒，班代又道，「今天都忙著演練和準備食物去了，好多人都沒看輔導員發的文件，你看了嗎？」

「？」李然，「什麼文件？」

班代：「也沒多大事兒，只要身份證沒過期就好。」

李然：「需要用到身份證？」

班代：「對，下周一早上到行政大樓下集合，到時候會帶我們過去。」

李然：「帶我們過去？過哪兒去？幹什麼？」

班代：「去G1教學樓，辦理什麼證件來著？我給忘了，反正挺重要的。」

李然無語：「……要是過期了，周一也沒去呢？」

「那你得自己去貴陽補辦了，總之很麻煩的。」班代跟其他同學招手，轉頭對李然道，「我先走了。」

啊…

沒來得及回答，班代就已經跑遠了，即便說話了，對方也不一定聽見。

他答應了王大釗要去看他跳舞，但是他的身份證過期了，必須得回去補辦，現在下午兩點，到家頂多四點左右。

鄉下派出所五六點才下班，嗯，來得及。

李然看了看小禮堂，轉身回宿舍。

撥打王大釗的電話號碼。

不是他不想守承諾，而是造化弄人，誰知道會突然需要用到身份證？偏偏他的身份證就過期了。

很想看王大釗跳舞，喜歡他拽拽的模樣。

連撥兩次，沒接。

李然只好發了條威信消息給他。

李然原本帶著出入證，拿著手機出門。花了20塊打車去大方，上車時兩點十多分，到達大方三點多，不敢逗留，再次打車去鄉鎮上，到時四點半。

乘的車是班車，也因為天氣冷，又或者心裡惦記著別人，所以暈車得不是太嚴重。

一直在趕車，風風火火的，連飯都來不及吃，搞得整個人有些憔悴。然後，照出來的證件照就…一言難盡。

丑得無法形容。

五點多，李然揣著臨時身份證去打車，目標大方。

到達大方時，已經七點多。

趕了一天，李然坐在餐館裡吃飯。神情恍惚。

來不及了。

為什麼就不能早一點通知呢？早上十一點的時候他還在玩手機，如果那個時候通知的話，他就能早點辦身份證了，然後就能…看王大釗在舞台上的樣子了。

充滿自信的，瀟灑帥氣的，又或者冷臉王子？

他現在在幹嘛？

是坐在位置上觀看舞蹈歌曲？還是在舞台上唱歌跳舞？

以他的魅力，台下的大部分觀眾是為他而去的吧。

李然吃完砂鍋粉有些無所事事，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嚼著口香糖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手機餓了，在控訴他的主人不給他飯吃，一直罵罵咧咧。

李然沒辦法去管，出門太急，什麼都沒帶。

又響了一聲，是企鵝號。

企鵝號？！

李然掏出手機，是班代。

「……」

正在李然要將手機揣褲兜里時，電話響了。

是…

「王大釗？！」

另一頭沒聲音。

李然再次看了眼手機，確認是王大釗，他道，「王大釗？你…」

沉默了一會兒，雙方都沒有說話。

李然望著眼前來來往往不停留的行人，或許這些陌生人中有跟他一樣的人，因為觀看不了喜歡的人的舞蹈而難過。

「王大釗，對不起，我……」

「然然，我…我找不到你家在哪兒。」

李然瞪大眼睛。

王大釗的聲音里聽不出窘迫，有的滿是委屈。誰能想到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會用這麼委屈的聲音說話。

他在跟他撒嬌，在跟他訴苦。

李然的心暖暖的，也軟軟的，很開心，也挺激動。

他道：「你在哪兒？」

「拉我過來的師傅說這是大方，可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兒。」

李然：「你讓他把你送到南門轉盤，在去三中的路口哪兒下，我等你。」

王大釗急道：「你別掛。」

「我不掛。你現在到哪兒了？」

王大釗問道：「師傅，什麼時候到南門轉盤？」

「現在有點堵，等個十分鐘就到了。」

王大釗對著電話道：「師傅說十分鐘。」

師傅看一眼後視鏡，心想乖乖，這麼個大小夥子說話語氣可乖了，面相卻很兇。

眼眶紅得嚇人。

應該是來找女朋友吧？

電話沒有掛斷，但雙方都沒再說話，只是聽著對方的呼吸聲。

十分鐘很快。

王大釗看一眼車窗外，找到了，掛了電話，對師傅道，「等他上車後去最近的酒店，不用找零。」

師傅大哥拿著一百元呆了呆，他感覺自己的手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因為剛才他感覺到了壓迫！

就是感覺逃過一劫似的！

李然還在望著手機熒幕發獃，手腕突然被人拽著。

李然扭頭，不可置信：「…王大釗？」

王大釗克制著：「嗯，是我。」

然後被對方拉著上車，上車後二人都沒說話，王大釗拿著手機預定酒店房間，然後跟師傅說了聲。

李然的心慌慌的，現在的王大釗讓他莫名地感覺到害怕，想要逃跑。

車發動了一會兒，李然噁心得趴在自己腿上。

王大釗看了看，最後沒忍住半摟著李然，手搭在他背上順了順，「師傅，麻煩你開下窗。」

師傅大哥不敢往後看，他以為是女朋友，沒想到卻是個男朋友！可千萬別打起來啊，要不然，他怎麼拉架？萬一兩人都捨不得錘對方，拳頭盡往他身上招呼，他可不就很慘？

沒人知道師傅大哥的心思，也沒人關心師傅大哥在瞎操心什麼。

雖然一眼就能看出來，但一個忙著暈車。一個委屈不是，生氣也不是，見到人後只剩下心疼，那有什麼心思管別的？

王大釗溫聲細語道：「忍忍，等會兒就到了。」

李然暫時不想理他。

計程車很悶，而且很矮，加上又堵車，所以不怎麼暈車的人多少會有點難受。

下車前師傅大哥還是提醒道：「你買點酸甜的橘子給他吃要好得快點，要不然得難受一晚上。」

王大釗扶著李然下車，對師傅點頭，「謝謝。」

還挺有禮貌，那應該打不起來。

再怎樣，也不會對媳婦兒動手。

師傅這麼想著，車漸漸開遠。

王大釗：「你在這兒等著，我馬上過來。」

李然蹲下。

王大釗跑了好幾個水果攤，無果，最後找了小攤問道：「有沒有酸甜的橘子？」

老闆：「有，這些都是。」

王大釗：「你確定？」

老闆：「哎呀，不信你試試嘛。」

王大釗吃了一口，「給我來…二十塊的？」

之前都是李然撿好各種水果後他付錢，所以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怎麼買水果。因為他就沒怎麼自己買過東西。

李然蹲了一會兒，感覺好受了一點，才剛站起來就看見王大釗提著一大口袋的橘子走過來？？

李然驚了，「你怎麼買了這麼多？」

王大釗抓了兩個給他，然後帶人進去，辦理好後坐電梯去房間。李然跟著，乖乖把橘子吃掉。

電梯里只有兩個人。

安靜持續到回到房間。

好像是情侶套間…

氣氛搞得挺好，還有蠟燭花瓣…

蠟燭的光亮也沒能照亮王大釗的臉，他半個身體藏匿於黑暗中。

李然看不見他的臉，不敢猜測王大釗現在的情緒。

只當他還在為他失約的事而生氣，是他的錯，李然低低道：「對不起…」

王大釗：「暈車好點了嗎？」

「…好點了。」

王大釗坐在床上，遠遠望著李然，「什麼時候走的。」

李然：「…兩點。」

王大釗冷笑：「還挺早。」

「……」李然，「我給你發消息了。」

王大釗：「我一直在準備，沒看手機，心想反正你人不會跑，我就安心辦我的事，直到上場跳舞，直到所有節目結束，直到禮堂關門，我都沒等來我想等的人。」

「我以為在宿舍睡著了，啊，回到宿舍，人不在，後來看了消息才知道你回家了。」

所以他拿著準備的禮物追了過來。

儘管看不清王大釗的臉，可這不妨礙李然愧疚心軟，但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大釗：「去洗澡吧。」

而李然洗澡的空隙。王大釗檢查房間所以位置，包括角落，確定沒有攝像頭才安心地坐著等待。

褲兜里揣的是他準備的禮物。

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十二點，過了十二點就是他的生日，他給自己的禮物是李然，所以等十二點後再跟李然表白。

王大釗手心出汗。

他站起來走動。

表白該怎麼說話？

開口就說我喜歡你？

李然才出來，王大釗風一陣似的就進去了。

李然：「？」

還在生氣？

這該怎麼哄。

李然有些坐立難安。

王大釗沒洗澡，他在蹲著思考，該怎麼表白。

第一次不能馬馬虎虎…

直截了當地說：然然，我喜歡你？

不行…

然然，我想往後餘生都是你——

肉麻…

鬧鈴突響。

十二點到了。

王大釗鼓起勇氣開門。

李然穿著寬大的睡衣坐在床邊，一側地上是燃燒著的蠟燭，一側是床頭昏暗的燈光。

看著李然的臉，下滑到鎖骨，王大釗腦袋空白了一瞬。

磕磕巴巴道：「我看上你很久了，能不能、能不能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