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沉雪聞言，竟是一時間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對徒兒有一份涉及私情的心思，還是因為蕭楚這句話確實是在若有若無的暗示什麼，總之他生怕一不小心越了界，嚇到蕭楚。

這句話里那「情誼」二字的概念有些模稜兩可，讓他這「心懷不軌」的師尊一時之間不敢直視，於是霽沉雪愣了片刻，轉移話題道：「方才我一眼就認出釣雪庄的獨門暗器，現在又把命蠱的真正解法告知於你，難道你就不懷疑，我曾與釣雪庄有什麼淵源？」

蕭楚不假思索地道：「這天底下哪有做徒弟的懷疑師尊的道理，師尊說沒有就是沒有，我永遠相信師尊。」

霽沉雪向他走近一步，使得二人間的距離近乎咫尺，蕭楚下意識想要往後退一步，卻被霽沉雪扯住了衣襟。

霽沉雪看著他的眼睛道：「那倘若，我告訴你，我就是與釣雪庄有些淵源呢？你怎麼看？」

這次，蕭楚還是不假思索地道：「若是師尊真的和釣雪庄有淵源，那我也站在師尊這一邊。」

霽沉雪笑道：「怎麼，你就不怕我是釣雪庄派來的細作，要為禍崑崙山嗎？你不會把我抓了去交給掌門處置？」

蕭楚亦抬眸對上了他的眼睛道：「師尊若真如此做，便算是欺師滅祖……可是師尊，我不是掌門，只是你的徒弟，何必事事為崑崙山考慮呢？」

聞言，霽沉雪終是放棄了這個問題，不再繼續追問。

是啊，對柳夢寒而言，即使沒有慕容霜，他作為崑崙山的掌門，自然也不能容釣雪庄的人在師門待下去。

可是對於蕭楚，他是蕭楚的師尊，蕭楚亦是他唯一的弟子，即使他欺師滅祖，他滿手血污，蕭楚也永遠都會站在他這一邊，與他生死與共……

這個認知讓霽沉雪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本來是想轉移剛才那個話題，可蕭楚這幾句話卻又把他往深淵邊際推進了幾步……

霽沉雪心想，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與追隨，是否是師徒間應當會有的情分？

若是慕容霜之於柳夢寒，那不必多說，柳夢寒定然也會永遠與慕容霜站在一邊。

那麼若是慕容霜之於他呢？霽沉雪心想，他大概是做不到這種地步的。

說起來，他當初拜慕容霜為師，只是機緣巧合。

當年他自釣雪庄出師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給自己那被蓬萊一派害死的滿門親眷報仇，他一路北上直抵蓬萊島，殺光了蓬萊一派滿門上下的長老、修士……

他苦修十年練成的一刀封喉、針針見血的獨門暗殺術再配合上陶千靨淬鍊出的劇毒，拼上全力可以一敵百，但最終還是身受重傷。

就在他殺光了蓬萊島所有人後，蓬萊島的小少主謝俶遊玩歸來，謝俶當年僅有十歲，看見師門傾覆自然驚懼不已，他躲在暗處觀察片刻後，從一具屍體上解下了一塊腰牌，並故意做聲讓謝俶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