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粉絲告了別，邢憫回到後台，癱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苗子風說：「辛苦你了，謝謝。」

苗子風接過助理小夏遞過來的溫水，沒有喝，而是塞進了邢憫的手裡：「別說話了，嗓子都啞了。」

邢憫把一整杯水全喝了：「我去給你倒。」

「不用。」

小夏又接了兩杯水，一人一杯。

「謝謝。」邢憫對苗子風說，「小夏太窩心了。」

「你的助理嗎？」

邢憫捏了捏眉心說：「誰知道又跑哪兒去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就是累，身上不累，心累，我一直都很緊張。」

「看不出來。」

「演技好嘛。」邢憫朝他一笑，「我第一次舉行這麼大規模的粉絲見面會，閃耀果然厲害，我不過是在拍戲的間隙拍了兩個廣告、參加了一期綜藝節目，粉絲數就翻了好幾倍。」

「不厲害也不能有現在的成績。」

邢憫看著鏡子里正在卸妝的人笑說：「我的粉絲當著我的面，都說你比我好看，你也確實好看。上幼兒園的時候玩過家家，都是你當媽媽。」

「好看又怎麼樣？還不是不討人喜歡，沒人願意和我玩。」

「那是小女生嫉妒你，誰讓他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只認你呢。」

邢憫上幼兒園的時候又黑又壯，是公認的小霸王，而另一個總是穿著西裝的小男生，則是女生們眼裡的小王子。

女生們玩過家家，請小王子當爸爸，小王子必須要拉著苗子風當媽媽，不允許換人，因此女生們都很不喜歡這個霸佔了小王子的男生。

「你為什麼從來不和我們一起玩？」

「過家家有什麼好玩的？那是女孩子才玩的，男生就該去爬樹掏鳥。」

「你什麼意思？說我是女的？」

苗子風翻臉，邢憫賠著笑臉道歉，但還是被趕到了另一個房間。

小夏提著化妝包過來要給他卸妝，苗子風說：「我自己來吧，你去幫邢憫，他總是笨手笨腳的。」

等到助理出去，苗子風才敢繼續想以前的事，也微微紅了耳根。

苗子風被女生們孤立，他不覺得怎麼樣，邢憫卻替他打抱不平。

邢憫沒有去欺負孤立苗子風的女生，而是和小王子打了起來，逼著小王子承認苗子風是邢憫的小媳婦兒，再玩過家家的時候，苗子風如果是媽媽，邢憫必須當爸爸。

女生們嫌邢憫粗魯，從來不讓他當爸爸，苗子風也就再沒了當媽媽的機會，因為可以輪流當小王子的媳婦兒，女生們也不再排斥他了。

苗子風低下頭，撫摸著手腕上的一道傷疤。

「別怕，等咱們演技好了，就能離開這裡，還能賺很多很多錢。」

「真的能離開嗎？」

「肯定能的。」

「可是我一天也不想多待，太疼了。」

「不想就不疼了……明天早飯有紅豆奶糕，你不是最喜歡吃了嗎？現在睡覺，明天早點起，要不又搶不到了。」

「可是我疼，睡不著。」

「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你怎麼那麼喜歡吃紅豆餡呢？我就不喜歡，太甜了。」

「就是甜才好吃呢。」

「你要是再不睡，可就吃不到了。」

「你能再給我吹吹嗎？」

「你閉上眼睛我才給你吹……子風真乖，我一直給你吹著，睡覺吧……」

……

無數個被折磨後的夜晚，苗子風都是被邢憫連哄帶騙才睡得著。

在他離開後，每當面對那雙讓自己恐懼到骨頭髮冷的眼睛，唯有抱緊自己，假裝他還在身邊，才能撐到天亮。

苗子風從來沒有怪過邢憫搶了他離開的機會，只是生氣他在重逢後卻不聯繫自己，也氣他無用的自責和愧疚。

「子風哥，已經給邢哥卸好妝了。」

「他人呢？」

邢憫從小夏身後露出頭：「我在。」

「你的車呢？不會讓助理開走了吧？」

「沒有。」

「小夏，很晚了，你不用送我了，直接回家吧，我坐他的車。」

「好。」

苗子風站起來往外走，邢憫仍舊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後，為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子風，我買了一套房子，才裝修完，小區環境特別好，保安也嚴密，離公司不遠，你要是不嫌棄，搬過去和我一起住吧。」

「怎麼？你是想包養我？」

「你別誤會，不是包養，我不會包養你的。」

「是呀，有那麼多乖巧可愛聽話的男孩子排著隊等你呢，我這人老珠黃的，當然入不了邢哥的眼。」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很好，沒有男孩子比得上你，女孩子也沒有，就算是補償吧。」

「補償？」苗子風冷哼了一聲。

「肯定補償不了，對不起。我就是想和你一起住，方便照顧你，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邢憫怕越描越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偷眼瞄著他。

「不需要。」苗子風扭頭看向窗外，在心裡說，你要是真想補償，就一直留在我身邊，不要再一聲不響就離開。

車停到了苗子風所住的樓下，邢憫說：「你早點休息。」

「跟我上來，幫忙裝個傢具。」

「好。」

進門後，苗子風拿出一雙新拖鞋：「多買的，沒有穿過。」

邢憫往屋裡瞥了一眼，和自己住的公寓戶型一樣，沒有任何隔斷的大開間，廚房是開放式，很幹凈，應該是從來沒有用過。

公司允許員工對公寓做適當裝修，苗子風選擇了淡綠色的壁紙，傢具是原木色，床品包括靠墊都是草綠色。

邢憫想起苗子風曾經說過，如果有可能，他想睡在森林裡，身下是柔軟的草地，滿眼都是高大的樹木。

「幫我裝一下茶幾。」苗子風指著靠牆放置的一個紙箱說，「我家裡只有螺絲刀。」

「可以。」邢憫打開外包裝，露出原木色的板材，「你從什麼地方買的傢具？不包安裝嗎？」

「別的傢具都是商家免費裝的。」苗子風假裝尋找螺絲刀，背過身不讓他看見自己心虛的表情。

「茶幾怎麼沒有一起裝了？」

「後來才到的。」

邢憫沒有再多問，掃了一眼安裝圖，就是幾塊板子拼在一起，很簡單，不到半個小時就裝好了。

「已經很晚了，你在我家湊合一宿吧。」不等邢憫拒絕，苗子風從櫃子里拿出被褥，「沙發是標準的單人床尺寸，被褥也都是新的，也有多買的牙刷和毛巾，睡衣有一套我買大了的，已經洗幹凈了，你正好可以穿。」

「內褲有嗎？」

苗子風頓了一下：「有。」

「也是買大了的？」

「是，沒注意尺碼，也已經洗過了，你應該可以穿。」苗子風手腳麻利的把沙發上的靠墊都放到一邊，鋪好被褥，又找出來幹凈的毛巾、睡衣和內褲。

邢憫沒再多說，洗了澡出來：「我渴了，有水嗎？」

「有。」苗子風進了廚房，打開櫃子給他拿杯子。

邢憫跟在他身後，看了一眼問：「你一個人住，怎麼有雙份的碗筷？」

「買多的。」

邢憫笑說：「要不是你那是張單人床，我還真以為你和別人一起住。什麼都買多，衣服的尺碼也是錯的，你怎麼這麼迷糊？」

「不是渴了嗎？話怎麼還這麼多？」苗子風把杯子塞進他的手裡進了衛生間，關上門後捂住臉，他是不是看出來了？

邢憫只是隨口一說，其實什麼也沒看出來，坐在沙發上試了試，沙發墊軟硬適中，比單人床要寬大許多。

躺著翻了翻手機，見網友對自己生日會的評價還不錯，放了心，看見苗子風從衛生間里出來，好奇地問：「你在睡褲里穿了什麼？怎麼鼓鼓囊囊的？」

苗子風愣了一下才說：「厚一點的短褲，我的腰怕冷。」

「我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苗子風只是向顧青和焦梓講述了自己的遭遇，一點都沒有告訴邢憫。

「沒什麼，睡吧。」苗子風關上燈，把自己團進了被子里。

邢憫沒再追問：「晚安。」

等到聽見他輕微的呼嚕聲，苗子風才閉上眼睛，一夜好眠，沒有噩夢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