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沉雪聞言，像是突然被小奶狗舔了手心一般，心裡一陣兒柔軟。

他十歲那年，滿門被滅，一路流浪南下，中途飢一頓飽一頓，有好幾次都險些餓死，這胃病便是從那落下了根。

為了給家人報仇，他拜入主修暗殺術與制毒的門派釣雪庄門下。

那十年裡，釣雪庄的莊主陶千靨把他當做藥人，時常喂他吞下新研製出的毒|藥，他幾次死里來活去去，慢慢地對一般的毒|藥都有了抗性，可是也漸漸地失去了對藥物的敏感。

從那之後，他再生病，喝藥便不管用了。

因此，他的胃病算是陳年舊疾，卻沒有醫治的辦法，知道的人也甚少，而蕭楚想必是處處留心，才能觀察出他時常胃痛。

蕭楚見霽沉雪用手托著頭看著他笑，也不動筷子，有些疑惑地問：「師尊，你笑什麼？」

霽沉雪輕聲道：「沒什麼，吃飯吧。」

失去家人後，霽沉雪就一直奔走在復仇的路上，他煢煢獨行十餘年，早已忘了被掛懷的感覺。可他前世已經完全被仇恨控制了理智，以致於不曾發現身邊就有人像親人一樣處處關心著他，如今重活一世，還能享受一番前世錯過的溫情，自然喜不自勝。

師徒二人一邊吃著，蕭楚一邊道：「平日里師尊偶有頭疼腦熱，卻從不服藥，我便想著，或許是師尊體質特殊，不便服藥，因此我想給師尊多做些藥膳，幫助師尊調理身體。師尊若是願意接受，明日晨起，我便親自給師尊煮些粥可好？」

「你會做飯？」霽沉雪此時已經不單是訝異於蕭楚的心細如髮，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沉溺於仇恨而不理世事的這些年，他的小徒弟都經歷了什麼。

蕭楚小聲道：「唔……小時候是不會的，隨師尊來到崑崙山之後，慢慢地跟著別的師兄弟們學了一點兒，只是一直做不好，所以先前也沒敢跟師尊提起，怕摸不準師尊的口味，反而弄巧成拙。」

霽沉雪戳了一下蕭楚的臉：「你既然有心，那明早便麻煩你啦。想來你跟了我九年，我還沒嘗過你的手藝呢。」

蕭楚有些臉紅道：「明日咱們便要同師伯與隨雲元君一同前往襄都了，做了早膳，師尊且先嘗嘗吧，要是喜歡，我以後再多學些花樣做給師尊吃。」

用過晚膳後，霽沉雪回到自己房中，坐在床上沉思片刻，先前蕭楚並沒跟他提及過要為他做飯的事情，他自然猜得到原因。

他之前那般嚴厲，不苟言笑，即便是蕭楚有事來稟，他也總不屑於細聽，更別提嘗他做的飯菜了。

而前世蕭楚走後，他方才驚覺，十年師徒，蕭楚最後留給他的東西竟是那樣少，少到讓他記不清楚，這十年裡錯過了多少溫柔。

而現在，他貪婪到恨不能抽絲剝繭，把這兩生錯過的好，全都一股腦兒補回來。

弟子房內，蕭楚也是久久不能入睡，他翻閱了很多藥膳食譜，一直看到困意翻湧，方才定下明日早膳要做的飯食品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