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沉雪：「……」

其實確乎不能怪這小弟子反應大，霽沉雪知道，自己上輩子確實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從來都是沉著臉色，甚少與人交流。

況且，他對待自己的親傳弟子尚且嚴苛不已，動輒便會責罰，因此崑崙山的弟子沒幾個不怕他的。

前世的他放不下的仇怨太多，折磨自己，也折磨蕭楚，到頭來讓師門凄楚離散，而他也在失去身邊至親摯友後，方覺心中的仇恨與他們比起來，真的不值一提。

如今僥倖得了重頭來過的機會，霽沉雪再也不會像前世那樣看不開了。

他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見到蕭楚，前世蕭楚走後，崑崙山於他而言就是一座冰窖，一方囚籠，他只有看到會說會笑的蕭楚，方才能知道自己並非在做夢。

算算時間，崑崙山的弟子們這時應當在校場練劍，霽沉雪撫平午睡時稍稍壓皺的衣襟，往校場舞劍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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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舞劍坪，霽沉雪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蕭楚，還有正在跟蕭楚交談的柳夢寒。

柳夢寒是霽沉雪的師兄，當年二人同登崑崙山，拜崑崙山的立派宗師慕容霜為師。可惜五年後，慕容霜便舊疾複發，不得不封住經脈閉關靜養，因此崑崙山掌門之位便由柳夢寒暫代。

霽沉雪在不遠處的樹蔭後站定，看到柳夢寒正搖著他的摺扇為蕭楚輕輕扇著風。

「都兩個時辰了，起來吧。」柳夢寒看蕭楚出了不少汗，忍不住關切一二。

「師尊還沒說要我起來……」蕭楚輕輕搖了搖頭，「師伯，您不必管我。」

霽沉雪心裡一沉，走上前去，及至眼前方才發現蕭楚背上一片鞭傷，涔涔血跡洇濕了蕭楚身上素白色的弟子服。

而這會兒日光正盛，若說已經跪了兩個時辰，那不就是從正午跪到現在？絕對早已汗流浹背。

再看一眼蕭楚身上的傷，霽沉雪頓覺心疼得緊。

他親手把蕭楚扶起來：「起來，跟我回去。」

柳夢寒卻攔下道：「沉雪，你差不多夠了。他只是修習到了瓶頸期，又不是真的倦怠課業，你一頓鞭子還不夠嗎？還要怎麼罰才滿意？」

霽沉雪心裡既愧又悔，心想自己上輩子對蕭楚是苛待到了什麼地步？竟然連性子最溫和的柳夢寒都看不下去，要出來回護蕭楚。

霽沉雪摸了摸蕭楚的頭，溫聲道：「我不罰他了，我帶他去上藥。」

「哎……」柳夢寒一邊驚訝今日霽沉雪竟然轉了態度，一邊還在擔心他會不會是在騙人，會不會等把徒弟帶回自己房裡，再打一頓。

但這二位倒是走得快，不等他攔下，二人就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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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沉雪領著蕭楚回到了他的弟子房，弟子房在陰面，夏日時比陽面稍稍涼爽一些。

二人一路無言，霽沉雪又是愧悔又是心疼，不知該如何開口，而對蕭楚而言，他則是從未見過師尊如此溫和的一面，因此一時間竟也有些語塞，不知該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