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對話，俞聞都聽見了……

俞聞在門口站了好一會，皺著眉凝視幾人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才推門而入。

關好門，俞聞靜靜的看著床上的向晚。

一改以往調戲自己的戲謔模樣，此時的向晚像無助的小兔子一樣縮在床上，雙手抱著雙腿，頭埋在雙臂里，雙肩因為哭泣聳動。

俞聞心疼，心疼之餘，看著向晚的模樣，又忍不住想要狠狠的蹂躪一番。

俞聞嘆了口氣，坐到向晚的床邊，拿過果籃的蘋果，慢條斯理的削著。

「好點了嗎？」俞聞放下刀，把削的渾圓的果子從臂彎下塞進去，等感覺到蘋果受了力才鬆了手。

另一隻手放到向晚的頭頂寵溺的揉了揉。

「我是不是特別丟人？」

向晚懷裡咔嚓咔嚓的聲音消失，從臂彎下滑出一個果核，取而代之的是向晚略帶鼻音的詢問。

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篤定。

二十好幾的人，再有個幾年也是三十歲的人，哭的梨花帶雨的也確實不像回事兒。

「不許哭！」俞聞接過果核，安靜了一秒，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說道「再哭就把你辦了！」

向晚鬆動的肩膀一頓，偏過頭在臂彎外找說出這驚為天人一句的傢伙，他很想知道這傢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果不其然，向晚看到了一個明顯知道自己在說並害羞到爆炸的男人。

向晚噗嗤一聲笑出聲，心頭那沉重的陰霾似乎一瞬間一掃而光。

「那你趕緊辦了我吧」向晚一雙大眼睛紅彤彤直勾勾的定在俞聞比自己眼睛還紅的臉上，然後用俞聞聽不見的聲音支支吾吾說了些什麼。

「好點了？」俞聞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隨即又遞過去一個削好的蘋果。

「嗯」向晚應了一聲，小口小口的啃下果肉。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要關上門，病房裡只能聽見清脆的從咔嚓聲和呼吸聲，隔絕著走廊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俞聞一邊等，一邊時不時的觀察向晚。

在他的印象里，單從行為上來說，向晚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畢竟沒有哪個乖孩子會三天兩頭的泡在夜店裡。

但同時向晚又是一個家教極度良好的乖孩子，而這個聽話也僅限於他的爺爺。

雖然向家爺孫的互動除開這次，俞聞也只見過一次，就是在向晚訂婚的時候。

向晚看向老爺子的眼神裡面，寫滿了尊敬和害怕，當然害怕多於尊敬，就連剛才的爭吵之前，向晚也只是聽著老爺子的斥責。

「你……很尊敬你爺爺對嗎？」俞聞問道。

向晚怔了怔，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或許很久很久以前是尊敬的，後來，害怕似乎在逐漸佔了上風。」

說到這裡向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大眼睛心虛的一次又一次的掃在俞聞的身上，拳頭攥緊又鬆開、鬆開又攥緊。

像是做足了準備，向晚輕嘆一口氣，轉過頭去：「俞聞，想聽聽我以前的故事嗎？」

向晚的故事是從高中開始的，那時候他還在國內上學，是個極其內向的男孩，個子小小的，總是坐在班級的最後一排。

高二的時候，向晚喜歡上一個男生，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底滋生。

那個混混一樣的男生，成天到晚的跟在他後面說要保護他要娶他，一開始覺得煩，後來也就習慣了。

但這並不足以讓向晚喜歡上一個和自己性別相同的人，直到家裡出事了之後。

向晚告訴俞聞，他的父母都是公安，在一次行動中犧牲了，留下他一個人，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時間。

那個男生的窮追不捨，成了他最無助的時候一點光。

後來向晚的爺爺就出現了，無意中看到了向晚的日記，怕向晚走了彎路，帶著向晚出了國。

至於雲筱筱，向晚笑了笑：「非要說的話，在那邊筱筱是我唯一的朋友，他們欺負黃種人，筱筱就幫我出頭，別看筱筱總是一副淑女的樣子，她還拎著棒球棍和別人幹架差點進去。」

向晚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往俞聞身上靠了靠：「你要是不信的話下回可以試試，她一打四，絕對沒有問題。」

俞聞癟了癟嘴，勾著手指劃過向晚鼻樑，讓人繼續說。

「爺爺很嚴厲，就和我印象里那個和善的爺爺不一樣，我尊敬他是因為他小時候抱著我給我講他當兵榮獲勳章的時候的故事。」

「但我害怕他，因為他把兩代人的期望全部加註在我身上，他的嚴厲讓我恐懼，就像今天一樣。」

向晚被丟回國也是因為男人，向晚去夜店和玩男人，和男人開房的照片一張一張出先在向老爺子桌子上的時候，向老爺子忽然覺得還是給這貨丟回中國好了，至少大環境下，向晚沒有那麼浪！

俞聞挑挑眉，手不安分的捏著向晚腰上的軟肉：「你真的和男人開房，還玩……和那麼多男人搞對象？」

向晚皺著眉正經的點點頭，在看到俞聞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的時候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筱筱的主意，我爺爺是個很古板的老頭，同樣也是個很理智的老頭，我在他那裡就像沙盤一樣，兩個敵人選好打的打，所以兩個選擇擇優，回國是最好的。」

「你和她關係很好……」

「我很依賴她，與其說是是朋友不如說是親人，我們習慣彼此的存在，但我不喜歡雲筱筱。」

向晚就這麼，講了很多很多，無論是俞聞想知道的不能知道的，這會兒都知道了。

講到最後，講到這一年，講到他和雲筱筱訂婚，講到他們不幸受傷，向晚閉上了嘴。

過了好一會，向晚放低了聲音，語調中似有些哀求。

「我是不是真的很廢物……」

「當然不是」俞聞換了個姿勢坐在床上正對向晚，雙手捧起向晚的臉，表情相當嚴肅「你不是廢物，你是我的小寶貝呀。」

向晚鼓起臉，一時間接不上話，俞聞搓了搓向晚逐漸泛紅的臉，揪起被角就往裡鑽。

「過去點，讓我也躺下。」

「你幹什麼？這床很小的。」

「擠一擠暖和。」

「那你慢點，我會疼的，你臉紅什麼！你想什麼呢！我說肩膀！」

俞聞癟著嘴紅著臉，總算是在向晚的床上找了小半個位置，和人並排躺在病床上，雪白床單下露出兩顆腦袋。

「向晚我以前不了解你，但現在我懂了，以後我的就是你的，我來保護你。」

「你確定嗎？是誰要證明自己然後去了gay吧險些失身？還要我去救？」

「咱能不提這事兒嗎？我那就是一時失誤！」

「那你讓我提哪件事兒？你就三回，回回都不是清醒的。」

向晚調侃道，這三回在俞聞的小黃瓜變成熟老黃瓜的路上一直是一根刺，不提還好，一提就丟人。

要不就趁現在找回面子吧！

俞聞想著就要翻身趁人之危，正當俞聞要有動作，只聽門咔嚓一聲推開，床上並排躺著的兩人瞬間僵硬在被窩裡。

兩人：完了這下說不清了……

進門的腳步聲三兩步停下，俞霆一身暗紅修身西裝，特地做了個自然垂墜的半長劉海髮型，一身淡雅的古龍水味，俞霆正用看熱鬧的目光看著床上兩個。

「喲，你們這是睡姿，是打算就地合葬嗎？」

「你個騷包……」

俞聞坐起來，沒好氣的給了自家穿的跟個火烈鳥的哥哥一個大大的白眼，視線又隨即落在俞霆的手上。

俞霆輕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兩張紙：「我來通知一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聽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