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程良一下子就惱了：「容驍生算什麼東西？！別告訴我季隨雲還缺他那點東西。如果霍棲桐名不副實也就算了，這獎是他該得的，憑什麼他季隨雲說抵就跟容驍生抵了？！」

程良都快急瘋了，他比誰都清楚霍棲桐性子有多要強，況且又是這樣的委屈。

「周正，給我訂明天回去的票。」程良甩開周歸璨的手，冷著臉徑自自己收拾東西。

周正沒動，窺著周歸璨面沉如水的一張臉，小聲勸道：「程導，你冷靜點先別急……」

程良冷笑一聲：「怎麼不急？」他連周歸璨一起牽怒了，一句話說的陰陽怪氣：「說不定再過段時間，周哥就要過來跟我說季隨雲都拿著我的獎給別人抵東西了。」

周正不敢說話了，程良真發起火來的時候敢觸霉頭的人現在估計在s市自己生悶氣呢，周正自覺自己在程良面前可沒特權。

周歸璨看著程良從那摔摔打打地收拾東西，竟是輕輕笑了笑：「念杉，怎麼還是這麼大脾氣？前段時間我瞧你在霍棲桐面前脾氣不是挺好的了嗎。」

只這一句話，冷水般把程良上頭的火氣澆得幹幹凈凈。

周歸璨走上前把程良手裡的東西拿下來一一放回原處，語氣里滿是無可奈何的寵溺：「你也就跟我和季隨雲這麼橫了，實打實的區別對待，我都要傷心了。」

程良從小就被周歸璨治得死死的，現在也是，人一下子就溫順著蔫了下來：「周哥，我就是就事論事……」

周歸璨顯然要說些什麼不太方便人聽的東西，回過頭跟周正說：「都忙了一天了吧？你們先去睡吧，早點休息。」

周正早就想走了，連忙邊應著邊拽戚若凡一起告辭。

戚若凡之前見過周歸璨幾次，對周歸璨印象不好不壞，只是本能就覺得這人心思深又危險，今天從這兒難得安安靜靜觀察他半天，該看出的不該看出的都察覺出了點。周正拉戚若凡走的時候戚若凡也沒強留，只是經過周歸璨的時候湊在他耳邊調侃般輕聲道：「夾帶私貨，心思不純喲。」

周歸璨挑眉看向戚若凡，戚若凡聳聳肩離開了。

兩人關上門離開之後周歸璨才道：「霍棲桐自己說過讓你不要在這次評選上運作什麼的。周舟演技一直比霍棲桐穩定，哪怕這一次也沒比霍棲桐差在哪裡，他們兩個人本來就不分伯仲，只是周舟拎得清評委樂得賣他面子而已。這次的事如果不是隨雲看在你的面子上幫霍棲桐出頭，霍棲桐連吃虧都算不上，粉絲都看不出什麼，只會安慰他下次努力。」

周歸璨看著程良，臉上終於有一點溫怒和難過流露出來：「為了霍棲桐，你把我和隨雲放在什麼地方，又當成什麼了？」

程良被成功帶進了周歸璨的思路里，懵了有一會兒才去挽周歸璨胳膊，可憐巴巴道歉：「我錯了周哥……別生氣了。」

「明天還走不走？」

「不走了不走了。」

周歸璨臉色這才和緩了一點，他輕輕捏了捏程良的臉：「這段時間我都在這裡，等你有空帶我去走走，我帶著工具呢，有靈感的話先給你打一把小銀鎖。」

程良輕輕應了一聲，他心情不好，這兒又沒有能讓他發脾氣的人，憋悶的厲害。

周歸璨不是話多的人，程良不說話，他也就安安靜靜地看著程良。

程良蹲在爐子旁邊悶聲抽完一整根煙才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周哥…...我是真喜歡他。」

周歸璨喉結動了動，良久才道：「那就喜歡，沒什麼大不了。」

程良是唯一一個周歸璨沒有半點私心的人，程良總會或早或晚喜歡上別人，周歸璨無意阻止他，也不忍心破壞。可霍棲桐是配不上程良的，周歸璨厭惡霍棲桐，是因為他不識好歹，他讓程良傷了心。

程良蹲在那兒抬起頭看周歸璨，眼眶慢慢紅了，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周歸璨只想抱抱他。

「周哥，我是不是做錯了？」程良這樣問，半點自信都沒有。

周歸璨緩緩搖頭：「你不可能做錯。」

這麼多年來，程良無論做什麼周歸璨都沒有覺得他有什麼問題，程良得罪人周歸璨幫他善後，程良當街毆打娛記周歸璨把事情壓下來，哪怕當年程良為了霍棲桐暈頭轉向不計代價非要和霍棲桐在一起的時候，周歸璨也只是背著他和季隨雲打了一架，原因是覺得季隨雲幫程良的那點手段讓程良顯得太掉價。

爐子上的水燒開了，嗚嗚發出尖銳的鳴叫聲。

程良回過神忙站起來把水壺拿下來，他不再糾結剛剛的話題：「周哥，這裡不方便洗澡，你將就一下，我幫你兌好溫水簡單洗漱洗漱。」

「你先洗。」周歸璨掃了屋子一圈：「被褥還夠嗎？」

「櫃子里正好還有一床新的…...半夜爐火熄了之後會有灰塵，你忍一忍。」

周歸璨笑笑：「你都受得了，我哪有那麼嬌氣。」

程良沒再說什麼，先去洗漱了。

幹導演這一行，再愛幹凈的人也能給磨糙了。這裡連熱水都不夠用，程良怕輪到周歸璨不夠用水，只往涼水裡兌了一點點熱水給自己用。

周歸璨手探盡臉盆里攪了攪，皺起眉拎著水壺把熱水都倒進去了：「你別凍著，等會我用你用過的水也一樣。」

臉盆架半高不低，怪折磨人的一個高度。程良低頭彎腰的時候周歸璨就從邊上幫忙挽著程良的毛衣領，免得沾上水難受。

周歸璨向來把程良照顧得無微不至，可這次程良莫名有點彆扭，周歸璨的手指幹燥溫暖，帶著點薄繭，碰到脖子敏感的皮膚，讓程良忍不住瑟縮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程良洗得又快又敷衍，就像只扒拉了幾下水而已。

周歸璨洗的時候程良就去鋪床了。

周歸璨洗好後從行李箱拿了點東西出來。他走過去衝程良招招手：「衣服脫了？」

程良啊了一聲，把上衣脫完才反應過來問：「周哥你幹嘛？」

「膏藥，腰和肩膀不痛了？」

程良乖乖巧巧趴周歸璨前面：「痛，還是周哥對我最好。」

周歸璨輕輕哼了一聲，貼膏藥的時候不經意刮過程良的皮膚，程良很敏感地抖了一下，只是輕輕碰一下耳朵尖都紅了。

「就你這傻乎乎的樣子，還學人家強取豪奪？」周歸璨給程良拉好被子：「沒見過比你更窩囊的金主了。」

程良被他說惱了，不搭這茬。

周歸璨也捨不得招惹他太過，窸窸窣窣脫掉外衣關上燈後躺在了程良旁邊。

程良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霍棲桐，他擔心霍棲桐傷心，也害怕霍棲桐又牽怒到自己身上。偏偏旁邊躺的那個是除了霍棲桐最克程良的，程良不敢大張旗鼓跑回去看霍棲桐，只能等明天周歸璨不在悄悄打個電話找吳玲和謝錦心問一下。

「好好睡覺。」周歸璨按住程良肩膀，順便給他把被子掖嚴：「別動了。烙餅呢？」

程良老實躺了會兒，他平日的工作量太大，很快就滿肚子心事睡著了。

周歸璨看了程良好久後才閉上眼。

半夜火爐熄了，周歸璨才住第一夜，不習慣這樣的溫度，氣溫才降他就醒了。他下意識往程良的方向看去，程良蜷著身體，大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里取暖。

周歸璨輕輕把他被子拉下來一點，然後伸出手小心翼翼將人帶進自己懷裡。

程良有點不安地動動，周歸璨拍拍他的背，把被子更緊的拉上來，程良很快暖和起來，頭抵在周歸璨胸膛上舒舒服服睡熟了。

周歸璨低下頭在程良發頂上，落下了一個輕若鴻毛的吻：「我的念杉……」氣音般，才出口就散了幹凈，半點痕跡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