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夢買了滿滿一大口袋的零食回寢室，結果一開門，一個人都沒有。他倒在床上睡了十幾分鐘，陸昊和周明軒才回來。

杜長夢被開門聲驚醒後，揉著眼睛坐起來開心道：「你們回來啦！」

不過沒一個人理他。

周明軒坐在杜長夢對面的床上看書，陸昊也躺回自己床上玩手機。

杜長夢見狀，站起來拎著口袋，來到陸昊床邊。「薯片，辣條，海帶絲，都是你喜歡吃的。」

陸昊翻了個身，還是沒有理會杜長夢。

杜長夢坐下來垂頭道：「對不起陸昊，我不應該先拒絕了你的邀請，又接受馮峰他們的邀請。以後不會這樣了。」

陸昊背對著杜長夢，聽到杜長夢的話，眼神一下子有了光彩，轉過頭笑道：「你以為兄弟我這麼小氣啊，其實……我也挺抱歉的，不應該向你發這麼大的火。」

「那我們和好了？」杜長夢開心道。

陸昊直接坐起來，搶過杜長夢的袋子，在裡面翻找著：「果然，都是我愛吃的，謝謝哥！」

一旁看書的周明軒看在眼裡，心裡卻泛起了嫉妒和不甘。他從來都沒有做過陸昊的床，杜長夢坐了。

他也為陸昊買過零食，卻沒見陸昊這麼開心過。

杜長夢見周明軒直愣愣地盯著自己，挑了一袋薯條丟過去道：「軒子接著——」

周明軒清醒過來，暗自心驚。他沒料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嫉妒心。他下意識接過薯條，臉上擠出一個笑臉道：「謝謝。」

可周明軒的心裡，就像碎了一地的玻璃渣，痛苦，難受。

第二天早晨。

杜長夢照例早早來到教室，沒想到封何年也在，他正在座位上埋頭寫著什麼。

杜長夢悄悄從後門走過去，當他走到封何年身邊的時候，發現是一張粉色的信紙，上面寫著：

葉懷，從第一眼看見你……

封何年發現了杜長夢，連忙遮住信。

「哦——」杜長夢壞笑道：「你在寫情書？」

封何年搖了搖頭，將信紙塞到抽屜里。杜長夢見狀，趕緊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

「幫別人寫的。」封何年突然道。

「啊？」

「我幫別人寫的。」

「我懂了。」杜長夢笑道：「像你這麼好看的字，肯定有人找你幫他寫情書。」

封何年低著頭，嘴角卻是上揚的。

「對了，你今天不跑操嗎？」杜長夢邊走回座位上，邊問道。

「我值日。」

杜長夢才注意到，黑板被擦得亮的反光，也只有封何年值日能做得這麼好了。

當檢查衛生的人來過後，封何年突然開口道：「你可以問我問題。」

「嗯？」杜長夢有些疑惑。

「就是，像數學錯題這些。」封何年小聲道。

肯定是因為我送他那盒糖，他想報答我吧！杜長夢心想。

「好。」杜長夢低頭去抽屜里翻找試卷，當他翻出來的時候，封何年已經提著椅子來到他桌子旁了。

「我，我可以過去的。」杜長夢不好意思地笑道。

「還是，我過來吧。」封何年說得更小聲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緊張。

杜長夢摸了摸鼻子，將椅子往裡面挪了一下，方便封何年放椅子。

封何年坐下來後，就開始跟杜長夢講題。

數學，是杜長夢的頭號大敵。如果他數學好，公式演算法得心應手，他肯定第一個就報理科了。果然，沒聽多久，杜長夢就開始走神，心不在焉。

漸漸地，早晨的陽光開始投射進來，陽光打在封何年的皮膚上，將封何年的皮膚襯得白皙明亮，杜長夢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喜歡打籃球，戶外運動，所以皮膚一直是小麥色的。再看封何年的五官，其實長得也挺好的，不知道把眼鏡摘下來怎麼樣？杜長夢心想。

不對，我好像見到過他沒戴眼鏡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呢……冥思苦想了一陣，杜長夢豁然開朗，是…是參加他葬禮的時候……想到這，杜長夢忍不住嘆了口氣。

「有什麼問題嗎？」封何年疑惑道。

「哦，沒，沒問題。繼續，繼續。」杜長夢趕緊道。

封何年繼續講題，講著講著，杜長夢又開始走神。這時，他注意到，封何年整張臉上一顆痣也沒有，這個人的皮膚也太神奇了吧！杜長夢不禁想。

杜長夢突然想起來，之前參加葬禮的時候，他還誤以為是化妝師把封何年畫得很完美。現在看來，封何年活著比死去的樣子更加完美啊！就是，嘴唇好像有一點蒼白？

不對，杜長夢你到底在想什麼！！杜長夢心裡對自己說道。

「好了，有哪裡我還沒講清楚的地方嗎？」封何年開口道。

「非常清楚，我都聽明白了。」杜長夢堅定道。

封何年也不懷疑，他點了點頭。剛站起身，就倒了下去。

杜長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封何年抱住，「你怎麼樣？！」杜長夢心急道。

但看樣子，封何年好像暈了過去？？

「不會是幫我講題講多了吧？」杜長夢自言自語道。

他立刻將封何年背在自己身上，往醫務室跑去。

剛到醫務室門口，封何年就醒了過來。

「放我下來。」封何年道。

「哎哎哎，別亂動，我背你進去。」杜長夢道。

「我，沒事。」封何年掙扎著從杜長夢背上下來，杜長夢無奈，只好將他放下來，但還是伸手扶著他。

「走吧，我送你進去看看。」杜長夢關心道。

封何年還想拒絕，剛開口就被杜長夢打斷了，他朝一個醫生喊道：「醫生，我同學剛剛暈倒了。」

醫生立刻跑了過來，指揮杜長夢將封何年扶到病床上坐著，然後坐在對面開始問封何年問題。

「早上吃飯沒？」醫生問道。

封何年搖搖頭，醫生嘆息道：「我就說，以後要好好吃早飯，知道嗎？」

封何年點了點頭，醫生站起來道：「你先躺一會兒，叫你同學幫你買點吃的來。」

杜長夢立刻答應道：「好，我這就去買，你好好躺一會兒。」

封何年無奈，只好躺了下來。他看著杜長夢走出門的背影，心裡什麼東西彷彿開始萌芽，一種難以言說的溫暖慢慢地流淌到全身。

才過了一兩分鐘，杜長夢就拎著食物回來了。看樣子，他是跑著去買的，一路上都沒有休息。

他來到封何年床邊，整個人笑著，像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八寶粥你喜歡吃嗎？」杜長夢喘著氣問道。

封何年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溫熱，他坐起來，點了點頭。

杜長夢將八寶粥拿在手中，將蓋子打開，弄好勺子，遞到封何年手中。「以後要好好吃早飯，不要餓到了。」杜長夢關切道。

封何年聽到這句話，垂下眼睛，似乎有什麼隱情藏在他心頭。「謝謝。」封何年小聲道。

杜長夢又從食品袋裡拿出一些滷肉雞蛋之類的食物說道：「還有這些，先吃點粥墊底，然後補充點蛋白質。」

封何年低著頭吃了兩口粥，抬頭道：「你先回去吧，早餐的錢我會…」

杜長夢打斷封何年的話道：「我們是朋友對吧？」

封何年沒有回答，他避開了杜長夢真摯又明亮的眼神，眼睛空洞地看著前方。

「好吧，總之，我不會要你的飯錢的。」杜長夢有些沮喪道。

「我……」封何年看著杜長夢失落的神情，猶豫著了半晌，緩慢開口道：「我們都不是一類人……」

杜長夢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而且…你和馮峰他們關係不錯……」杜長夢注意到，封何年說到馮峰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杜長夢抓住封何年的手道：「如果是因為馮峰，我可以和他們斷絕往來！」只要能…知道你為什麼自殺！

封何年有些震驚地看著杜長夢，杜長夢也覺得自己有些太急了點，縮回手有些尷尬。

封何年卻從杜長夢的話里感受到一種巨大的衝擊，他摩挲著剛才被杜長夢握過的手腕，在那堅硬的心臟某處，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

「呃……你知道，其實我和馮峰他們關係就一般般，沒什麼特別的。我……」杜長夢試圖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突然，他腦海里靈光一閃，問道：「你……不喜歡馮峰嗎？」

封何年聽到這句話，神情和動作都顯示出明顯地厭惡，但只維繫了一兩秒，他立刻搖頭道：「就不是一類人。」

杜長夢心裡確定了，馮峰肯定對封何年做過什麼壞事！

見封何年已經把八寶粥吃完了，杜長夢拿起一個雞腿道：「要不要吃個滷雞腿？」

封何年搖了搖頭。「我們回去吧。」

「好。」杜長夢立刻站起來收拾好東西，關心道：「要不要我扶著你？」

封何年見杜長夢這麼緊張關心的樣子，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道：「我只是低血糖。」

「低血糖也很嚇人好不好，直接在我面前暈倒了。我還以為，是我讓你幫我講題，過度勞累了。」杜長夢笑道。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醫務室，走了一段，快要接近教學樓時，封何年突然停下來道：「我們是朋友。」

「啊？」杜長夢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封何年背對著杜長夢，笑著，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