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宥跟扛米袋一樣扛著他去搭電梯，那些人紛紛投以驚訝或好奇或激動的眼神，他老臉實在是承受不住這種尷尬，趕緊喊道：「好了我坐你的車還不行嗎！趕緊放我下來！」

最後他臭著張臉跟著對方到地下室取車，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看著車窗外風景，聽著收音機里的主持人說著爛笑話。

陳子宥知道對方在生著氣，也不敢說話，等到了對方居住的樓下之後，他轉過頭剛要說到了，卻見旁邊的人竟然睡著了。

他沒有叫醒對方，而是把車開到前面可以停車的地方，關掉引擎之後安靜地等待著，他偷偷地看向旁邊熟睡的人，睡著的樣子沒了之前那般凶神惡煞，只是眉間還是微微皺著。

回想起之前貼藥膏的時候對方憋到臉紅的樣子，他捂住嘴才沒笑出聲來，這人倔強起來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王一然大概是被痛到筋疲力盡所以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還是懵的，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轉過頭看見旁邊的人在看著手機，手指翻動著那一張張以前跟袁雨澤在一起的合照。

對方很快察覺到他醒了，趕忙把手機收了起來，「你醒了嗎？現在還疼嗎？」

「還好。」他有點僵硬地說道，忽略自己心裡的不舒服，「我睡了多久？」

「就一會兒。」

一會兒？外面都天黑了怎麼可能只有一會兒？但是他沒有揭穿對方，他知道這個人對誰都這麼溫柔，而他恰恰就很討厭這種溫柔。

「我重新開過去吧。」

陳子宥重新啟動車子，準備掉頭回去，而他的腦子裡還在閃現剛才看到的合照，那種浮躁至極的感覺涌了上來，把他給煩得把心裡話脫口而出：「都過去十年了，你還放不下雨澤嗎？」

對方怔了一下，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嗯，可能是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想著自己虧欠了他，所以始終放不下對他的感情。」說到這裡對方看了他一眼，「其實……我很想跟你道歉，當年你跟我告白的時候，我太慌了，所以才找了一個借口拒絕你，我根本想不到你這種人會跟我告白……」

「我這種人？」

「呃，就是根本不像是會喜歡我的人，你看起來很獨立，性格也很直爽，雖然不是跟我同一個班，但是打籃球的時候跟你相處過幾次，沒想過你會喜歡我……」

「其實我當初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確實覺得你這個人挺虛偽的。整天對誰都這麼好，臉上始終掛著一張笑臉，做事情游刃有餘，學習成績和體育都很好，像是每一方面都力求完美一樣。」王一然咧了咧嘴角，「但是我有時候也在想，做一個完美的人其實很累，不會有人去強迫自己做一個完美的人，除非他不得不去做。我不清楚你的家庭環境，但是我覺得你好像很累，其實你就算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材，還有我會……」

說到這裡他覺得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剛好車子也停在門口，他趕忙收起情緒冷淡地說了一句「謝謝，我先走了」，然後推開車門剛下車，後面的人忽然說道：「我可以要你的手機號碼嗎？」

他只愣了兩秒就立刻回絕了，「不能！」然後關上車門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

王一然嗎……車裡的人凝視著那被遺落下來的正在瘋狂震動的手機，在看見來電顯示後他並沒有叫住王一然讓對方趕緊回來，而是接了這通電話。

「一然你回到家了嗎？」那是袁雨澤的聲音。

「我是陳子宥，剛剛他把手機落在我車裡了，我想問一下他住在幾樓？」

回到住處之後王一然疲憊地倒在沙發上，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想起要給雨澤發條信息報一下平安，順便警告對方以後要是約他出來，絕對不能出現陳子宥這個人！

他摸索了一下褲袋，又摸了摸另一邊的，然後整個人站了起來開始檢查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到處張望去找自己的手機，最後才想起來他把手機落在陳子宥的車上了。

啊他這個超級大蠢貨！怎麼沒把腦子也給丟了呢？！現在搞不好對方已經走了，那他要怎麼辦？他明天就要上班了沒手機可不行啊！

正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了敲門聲，他拖著腿走過去開門，看見是陳子宥的那一刻他立馬反手把門關上，對方卻先一步抵住了門，雙方誰也不肯退讓，於是他沖著門縫怒喝道：「你怎麼找上來的？！」

「剛剛雨澤打電話過來，我幫你接了，順便問了一下他你住在幾樓，放心，我只是過來還你手機的。」

陳子宥看出了他的猶豫，又接著說道：「我還了手機會立刻離開，你明天要上班不是嗎？沒了手機會很不方便吧？」

或許是他想多了，搞不好人家就只是單純地過來還手機，他跟防狼一樣防個什麼勁啊！人家也不會對他做什麼啊！

想到這裡他緩緩鬆開了門，接過對方遞來的手機，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情緒有點不好，謝謝你特地送上來。」

「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他微微一怔，雖然很想拒絕，但還是說了聲「可以」，然後讓對方進來，「往裡面走就看到了。」

不一會兒對方就出來了，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沒想到你這裡住的地方還挺別緻的，是一房一廳吧？」

「是啊，就是離公司有點遠，不過我太喜歡這裡的布局了，又靠近湖邊，感覺很愜意！」說起這個房子他就有點得意起來，「這房子還不貴，我能搶下來真的運氣爆炸！」

陳子宥走到窗檯往下看，「下面還有人遛狗，沒想到這裡還能養寵物，一般很少房東會同意住戶養寵物。」

「是啊，這裡的房東是個挺年輕的男人，人挺好的，你要是感興趣……」他頓了頓，啊說什麼呢！對方怎麼可能會看上這種窮地方！

「好啊，你把房東的號碼給我吧！」對方竟然感興趣了！

給了號碼之後對方又說道：「你的號碼也給我吧，以後方便聯繫。」

他像是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像個機器人一樣緩慢地抬起頭，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