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深走到樹洞深處，看著地面上的幹草和石頭，問道：「你的火種是這塊石頭嗎？」

大巫阿雅恭敬地垂下腦袋，手緊張的攥緊獸皮衣角，「是的。」

石頭是灰黑色的，具有貝殼狀斷口，八成是獨居石煉製的打火石。

蕭澤深仔細打量著地上的東西，視線轉移到野獸頭骨上，他蹲下身子，湊近聞了聞，是煤油的味道。

大巫的火種定是打火石無疑了。打火石由特殊金屬人工合成，這種金屬能用於取火，卻需要浸泡在煤油中才能長期有效的保存。

問題是……這種人造合金明顯不是原始部落該有的東西，難不成大巫是穿越而來的？那也沒理由讓部落過得如此落後。

「這是打火石對吧？」

蕭澤深勾起唇角，面色和善，拿起那塊灰黑的石頭握在手心，眼看著大巫阿雅神情變得緊張焦灼，他才繼續道：「這不是你該有的東西，它是神給你的？」

雖是問句，但他明顯已經認定了此物非大巫所有，而他也的確猜對了。

大巫阿雅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身體微微顫抖，眼神有些虛晃，卻堅持用平靜的口吻回答道：「是的，這是狂獅部落的傳承，獅神斯芬克斯所賜神物，可點燃幹草，帶來聖火。」

蕭澤深看穿了大巫的謊言，卻未揭穿，「火對於你們來說是什麼？僅僅是和神靈溝通的工具？」

大巫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立刻俯首稱頌道：「火神聖不可侵犯，在您降臨之前，我們從未見過那般壯觀之火，足以通天——您是位真神，擁有您的庇護，狂獅部落定能獲得無窮的榮耀——」

「呵呵——」蕭澤深輕笑一聲，這些吹捧的話他左耳進右耳出，大巫明顯已經慌了，究竟藏了什麼秘密？讓一個原始部落的普通女人有膽量懷疑神呢？

沒錯，這位大巫看似虔誠，但蕭澤深看得出她內心的有了反抗獨立的苗子——這很不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有這樣的逆反思維，但若公之於眾可謂大逆不道。

大巫阿雅渾身發冷，如芒刺背，她隱約猜到了蕭澤深笑聲背後的含義，卻仍舊硬撐著沒破功，心底的秘密怎能輕易宣之於口——那可是亞伯的命脈。

「你別害怕，我只是來和你談談火種之事罷了。」蕭澤深將打火石塞到阿雅手中，動作輕柔，宛如最憐憫眾生之神，「火能帶來溫暖和光明，能驅散病痛和黑暗，它本該無處不在，只是你們不懂如何運用罷了。」

大巫阿雅眉頭輕皺，壯著膽子抬眼問道：「獸神大人，火真有這般威力？可獅神斯芬克斯曾經的神諭明令禁止過，不可濫用火，那是神之專屬——」

「神之專屬？」蕭澤深眯起眼睛，金光在眼中流轉，他輕笑起來，帶了絲微不可查的嘲諷，「我是伊哈爾唯一的神——你和我說獅神的神諭？」

「獸…獸神大人…」大巫看著那笑容，比看到洪水猛獸更加驚惶，她連忙垂下腦袋，甚至想立刻下跪來平息神明的怒火。

蕭澤深勾著唇角，眼中卻滿是透骨冷意，他攔住大巫下跪的動作後，微微垂首，俯視著比他矮半個頭的大巫，撕破那層偽裝，冷聲道：「你看起來態度恭敬有加，心裡卻滿是不可言說的小心思。若不是因為亞伯，我也不必與你客氣。」

大巫阿雅惶恐不安，沒想到新神的觀察力如此敏銳，她只能低垂下腦袋，極盡卑微地投誠道：「獸神大人，我算到了眾神拋棄我們離開，您是新生的神明，是唯一的神——我會帶領狂獅部落尊您為唯一的信仰，不會再提及其他神明威脅您的統治——」

「我對你心裡的秘密並不好奇，只需要你當一個合格的「大巫」，明白嗎？」蕭澤深微眯的眼裡金裝流轉，凝結出耀眼的光輝，神力帶著威壓侵襲向大巫。

「是…獸神大人，我會立刻派人拆了祭壇的獅神神像，為您鑄造專屬神像，以表誠心。」大巫阿雅壓抑著內心的焦灼不安，俯首彎腰，放低姿態地應道。

「這不過是表面功夫。」

蕭澤深轉過身，目光掃過牆壁上的空洞，洞中放著獸皮製成的小包裹，編織手法粗糙的草繩綁住包裹口，他順口問道：「這些草繩是你自己編的？」

大巫阿雅冷汗直流，有些草木皆兵，她低聲恭敬：「是的，都是我捉摸著弄出來的小玩意兒。」

「你很聰明，比這兒任何人都聰明。」

蕭澤深毫無保留地誇讚著，大巫阿雅烏黑的雙眸中閃過一起訝異，更加不知所措起來。

大巫心中暗道：這位新神實在是捉摸不透，和傳說中的神完全不一樣。

蕭澤深將大巫的反應盡收眼底，內心波瀾不驚，繼續道：「你跟我出來，和亞伯一起隨我學習如何取火。」

大巫心中帶著疑惑，對她來說，取火只有神聖的打火石才可能辦到，還有其他方法嗎？

她不好多問，只是恭順地垂下腦袋，烏黑的頭髮擋在烏黑的眼前，嗓音沙啞低沉：「一切聽您安排。」

蕭澤深轉身離開樹洞，大巫隨後緊緊跟著，他在樹洞附近的金合歡樹下找到了亞伯。

亞伯正在和另一名獸人戰士搏鬥，周圍零零散散站了十名戰士圍觀，族長亞哈在遠方的灌木叢旁冷眼看著一切。

蕭澤深看出族長亞哈眼中的冷意，他皺起眉頭心生反感。

大巫卻誤以為他是反感亞伯和族人搏鬥，連忙解釋道：「獸神大人，這是部落的傳統，戰士們每日都會透過搏鬥切磋，以提升戰鬥力。」

「我知道，不用解釋。」蕭澤深淡淡一笑，目光落在那片灌木叢不遠處的的空地上——那裡有一條棕灰色身體，黃色斑塊的岩蟒，正蠕動著鑽入灌木叢中，不過兩秒，一隻蜜獾的爪子掙扎著探出草叢，卻無力垂下沒了生機。

一場司空見慣的生死搏鬥而已，沒必要留意，蕭澤深移開視線，將注意力放在亞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