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醫生之後，顧歌也立刻採取了行動，將自己過去八年所有未完成還有不滿意的作品全部都搬出來，滿滿一個畫室，義正言辭要求小助手加班加點來他家，對失敗作品進行鑒賞與分析，最好能從哲學角度提出自己的觀點，就如何改進提出意見。

鍾小帆沒想到第一份正經工作居然這麼難做，已經連續一周都在欣賞男神曾經創作過的印象主義阿凡達和參加過的繪本故事，甚至還有超歐美系寫實主義，半果體美少女什麼的，但是沒有一幅是他看見過直播里的那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

「可是我覺得這些都畫的很好啊。」鍾小帆發自內心的讚歎。

不得不說，雖然很喜歡看顧歌的直播，但自從見過面之後，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只是喜歡看他畫畫時的那種感覺，有些熟悉，卻很神聖，很虔誠——但也許只是隔著熒幕被擋掉了那一層世俗的氣息，畢竟顧歌除了第一次見面，給他的印象其實都不是太好。

而且有時候說的話確實很不正常——只能理解為思想層次的不同了。

顧先生得到誇獎心裡有點小雀躍，以前鍾小帆只會對他的作品發表『嗯』『啊』『哦』『滾』之類單音節意見，對他的勞動成果就如同對他本人一樣——能不誇就不誇，能不表態就不表態——因為他真的對藝術，各種畫沒有任何興趣，偶爾能得個呵欠都覺得受到了重視……這真是太慘了！一點夫綱都沒有！

第一次得到如此讚美他特別激動又遞過一堆線稿，心潮澎湃，「慢慢看，不夠還有。」

鍾小帆：「……」

可惜就算再好看，也經不起每天都看，幾天下來他已經有點審美疲勞了，而且他完全沒想到他把存稿都放出去的第二天，顧歌就給他這麼多繁瑣的工作，看完了還要提出意見，接著就要『服侍』他二次創作。

沒錯，他當時真的被這兩個字嚇到了。

但顧先生很喜歡用，小嬌妻都放了老公多長時間的鴿子了！每天孤枕難眠的痛只有自己記得這簡直都應該算進精神賠償，開飛機的時候內心寂寞如雪好麼！

網站里，粉絲們看見最近更新的『三天前』，已經開始集體掛東南枝了，一片嗷嗷叫，而每次這種應該大家一起舉起起義大旗義憤填膺的時候，我愛帆西西總是不在線，上次之後他發表了一條置頂——無條件支持大大的任何活動，對一切反對言論不撕不踩不理，望周知。

簡直就是粉絲界的楷模，腦殘粉中的腦殘粉，上次加更三章的那天居然連著二十四小時擼出了五張圖，讓大家不敢對他的忠實程度及大觸程度產生任何懷疑！甚至在即將激起暴動這個時刻，還圈住了一波同類腦殘粉。

鍾小帆連更新的時間都找不到，更別說去看那被『骨科醫生』百分之百保證沒問題的失憶症了，今天又是一堆漫畫——關鍵這本書里顧歌只有一幅插圖，他為什麼要看完全本？

「你要先理解情節，才能用心感受到這幅圖的真意。」顧歌認真翻看著剩下的殘本，頭也不抬，讓鍾小帆也沒辦法拒絕，只好繼續欣賞粉紅豬小妹。

助手的工作真的好難做……

顧歌對自己以前的畫並沒有什麼興趣，在鍾小帆認真看漫畫的時候，他就在偷看媳婦兒好看的側臉，安靜下來認真看書的鐘小帆，和以前簡直一模一樣，睫毛不時地輕輕扇動兩下，低垂的眼睛和嘴角隱隱的笑意能讓他想到春天踏青的時候荷葉上盛著的小露珠，幹凈又可愛，順著紋路往下滑，接著，就滴在了心上。

「你笑什麼？」

「笑曾經有一個人很喜歡吃糖醋裡脊。」他收回目光，隨手翻著以前鍾小帆在他的作品旁邊的塗鴉，歪歪扭扭的，就像他自己一樣，彆扭又可愛。表情能控制的住，可喜歡的心情卻只要看見一點他留下的印記，就很容易傾瀉。

「是麼？」鍾小帆奇怪，我也喜歡吃，可是這很好笑麼？

感覺自己疲憊了一天又一天，鍾小帆終於覺得自己的勞動配得上這份工資了，感覺脖子有些酸，他就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結果剛站起來就有點頭暈，腳不穩。

「沒事吧？」顧歌趕緊扶住了他，擔心地問，「是不是低血糖？」

「可我每一餐都有吃啊。」鍾小帆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會低血糖，但顧歌很了解，隨手就從抽屜里拿出一袋他以前最愛吃的糖果，撕開了包裝遞到他嘴邊，眼神關切，「待會再吃個草莓派。」

鍾小帆有些受寵若驚，也有些尷尬，送到嘴邊什麼的，會不會太熟了一點？

臉有些熱，但他還是快速地張嘴含住了，「……謝謝。」

糖果是優格的味道，既不會太甜也不會膩，化在舌尖，香味溢滿口腔，鍾小帆覺得心情都要愉悅起來，眯著眼睛笑著問他：「這是什麼糖啊？我以前都沒吃過。」

怎麼能沒吃過呢……

顧歌頓時就覺得鼻頭一酸，眼睛都有些熱。

最愛的東西通通都忘記了，你是怎麼過的這麼開心的？

「喜歡就帶回去，反正我還有很多，隨便拿。」

鍾小帆啊了一聲：「這樣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本來就是你自己家——應該說是他父母車禍之後，唯一的家了。

他輕笑一聲，能不能學會任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