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琪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翹著腿看著他狼吞虎咽，然後說了一句讓他瞬間沒胃口的話：「K很想你，雖然他不說，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是我知道，他很想見你。」

把最後一口漢堡咽了進去，他把包裝紙揉成團非常準確地狠狠朝著對方扔過去，剛好砸中了對方的腦門，「你是耳背嗎？我說了多少次，我不想見他！」

對方揉了揉那不痛不癢的傷口，繼續語氣平和地說道：「任靖琪逃跑了。」

「哈？你說什麼？」

「他在治療過程中反悔，擅自逃跑了，醫生無論怎麼刺激都沒辦法讓他出現，現在你醒過來了，他一定會找機會過來找你……」陳瑞琪頓了頓，他發現床上的人表情有點不對，立刻坐直了起來，「他來找過你？！」

「昨晚他跟個鬼一樣站在門口那裡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任靖琪還是誰……我已經不會再相信你們的話，也不想再見到你們，以後關於他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他重新躺下來把被子拉上，一副謝絕打擾的模樣。

「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K明知道治療沒完成，卻中途跑回來了嗎？」

「……」

「他是擔心任靖琪趁他不注意控制了身體去找你，對你做出不利的事情，所以他先一步回去找你，刺激你馬上蘇醒過來。」

袁雨澤猛然掀開被子坐起來，「你們少說任靖琪的壞話！他可沒對我做過什麼，即使這個事情他也有份參與，但起碼他是真誠待我，不像K滿嘴謊言……」

「剛好相反。」陳瑞琪冷冷地說道，「這一切都是任靖琪搞出來的，K只是被迫協助他而已。」

「你胡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明明是K跟我說……」

「K對你說的所有話都是為了保護你，並不是真實的，真實的情況是任靖琪喜歡上你，提出要控制你的夢境，再構造一個故事，讓你在過程中徹底愛上他。但是K一直跳出來搗亂，打亂他的全盤計劃，要不是系統需要K的操作，他早就讓董奕把K徹底消除掉！」

他略帶譏諷地笑了一聲，「編，你繼續編，你都不知道騙了我多少事情，還敢在這裡幫K澄清？你跟K都是一夥的，我誰都不相信！」他重新躺下來要睡覺，被子卻被野蠻地掀開，他驚愕又氣憤地抬頭，見到陳瑞琪頭一次露出生氣的表情，「你相信K是那種人嗎？他會是傷害你的人嗎？你還記得在溫泉套房的那一個晚上，他想要殺了你嗎？那是因為他想要儘快讓你脫離夢境，唯一的辦法就是刺激你醒過來，但是他沒想到你竟然甘願被殺死，所以他不得不及時住手！」

「你TM胡……」

「你仔細想想！他如果不在乎你，如果只是把你當成可有可無的玩具，如果只是把你當笑話，你為什麼會醒過來？你不是應該永遠都留在夢境裡面，繼續被他控制嗎？」

他冷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他怎麼想，反正我現在已經徹底對他失去信任，我不會再相信他，他會變成什麼樣子都不管我事。收起你的東西，慢走不送！」他不客氣地把被子扯了回來，側著身體躺下來睡覺。

聽見那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慢慢睜開眼睛，坐起來看向外面，對方已經離開了。

袁雨澤躺了回去，眉頭緊皺地注視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叩叩。」

「你到底有完沒……」他罵罵咧咧地起身看到了走進來的人，剩下的話一下子就消音了，怔怔地看著面前成熟了不少的陳子宥，對方穿著灰白格子的無袖毛衣，襯得整個人十分儒雅，眼神依然溫潤如玉，嘴角微微上揚，彷彿看見了十年前的那個男孩。

「你挺有精神的。」

他恢復了冷靜，往後挪靠在床頭上，對方走過來幫他拿枕頭墊著腰，他小聲地道了謝。

陳子宥一下子看到了摺疊餐台上那還沒吃完的炸雞和可樂，他馬上心虛地解釋道：「是別人帶給我的，不是我買的……」

「大病初癒，還是吃清淡一點比較好。」對方幫忙收拾起來裝進袋子里，隨便放在一邊，他的目光依依不捨地流連在那袋子上，「我下樓給你買點粥吧，姜蔥肉片粥怎麼樣？」

但是他想吃酥脆滑嫩的炸雞腿，好像還是黑椒味的……他吸了吸口水，擺擺手說道：「沒事，我不餓。」

「那我削水果給你吃吧。」陳子宥坐下來，拿起水果刀給他削了個蘋果，那白皙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削著皮，好像以前對方從來沒主動給他削過水果……他使勁甩開這個念頭，又來了！別再回憶了！

「給。」對方把削好的蘋果遞了過來，他道了聲謝接了過來，張嘴咬了一口，嗯！還真甜！

陳子宥去洗手盆洗幹凈水果刀再放回去，坐下來看見他吃得這麼香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見你能康復，我真的很開心。」說到這裡對方的眼神忽然黯了黯，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其實那時候……我見到你因為車禍而陷入了昏迷，就像是你的媽媽……對不起，我當時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會失去你。」

這不怪陳子宥，他能理解這種感受，看著自己重要的人就躺在那裡昏迷不醒，甚至陷入了危險，自己卻只能獃獃地站著，做不到任何有用的事情。

「後來我知道你在這十年裡新交了一個男朋友，我衷心地為你感到高興，他看起來是個很優秀的人……」

「等等。」他蘋果都顧不上吃了，非常不解地問道：「什麼男朋友？」

「有一個叫任靖琪的很英俊的男人說是你的男朋友，還給我看了你們的合照，他看著你的眼神充滿了愛，所以我很放心讓他來好好照顧你。說起這個，你男朋友現在在這裡嗎？」對方四處張望著問道。

「爸也知道嗎？」

陳子宥怔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嗯，他也跟爸說了，爸也接受了這個事情，願意把你交給他照顧。」

「所以，你們這五個月以來都沒有來看望我嗎？」

「我是每個月都會來看望你，爸則是每個星期都會抽時間過來看你一次，你放心，他還是很愛著你的。」

「那段時間裡，我一直在這裡躺著嗎？哪裡都沒有去？」

「對。」

他的心情很複雜，他跟任靖琪那時候剛第一次見面，哪裡來的合照，肯定是對方早就有所預謀，製造出一系列的假象，還弄了假照片來糊弄他的家人，讓他們都信以為真。等等，要是他一直都躺在這裡，那麼其他人在哪裡？他們是怎麼控制他的腦神經？

他猛然起身走進了廁所，四處摸索了一遍，又打開門走出去，把走廊的房門一間一間地打開，這個行為把陳子宥給嚇到了，趕忙問他怎麼了，但是又不敢上前去阻止他。

直到他遇到一扇已經上了鎖的病房的門，使勁敲了敲門，對著裡面大喊：「K？！陳瑞琪？！你們在裡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