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邵陽的電話打過來時，比紀水想像中的還要快。

「怎麼辦怎麼辦？」

紀水把這個燙山芋扔給了謝嶢，眼巴巴的盯著他，一臉『這是你的主意我才不背鍋』的模樣，讓謝嶢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我來接。」

他自然的揉了把紀水的頭髮，劃開綠色的通話鍵，安撫道，「別緊張。」

當手機放到耳邊的那一刻，謝嶢面上全然沒了方才的隨性，他雙眸半斂，擋住其冷厲的寒光，抿得筆直的嘴角輕啟，吐出一個冷淡的『喂』。

紀水從未見過這樣的謝嶢，好似展開了渾身的氣場，不像他，又彷彿這才是真正的他。

蔣邵陽聽到那頭來自陌生男人的聲音，陰翳的眼底更添一份冷意，「你是誰？」

「我是紀水的男朋友，你呢？」

謝嶢自然的說出這三個字，連一絲停頓都不曾有。

蔣邵陽冷笑一聲，「你讓小水聽電話。」

「他就在我的身邊，可是，他應該不是很想聽到你的聲音。」

紀水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謝嶢的模樣越是從容，他便越是擔憂那一頭蔣邵陽的反應。

「要不要讓我來說......」

謝嶢用食指做『噓』的手勢堵住紀水的唇，軟綿的觸感讓他停頓片刻才依依不捨放下手，「對了，他姓什麼？」

紀水下意識回答，「蔣。」

這兩聲，蔣邵陽自然全部聽見。

他攥緊手機，「小水在你身邊？」

「我剛才就說過，只是蔣先生不相信罷了，」謝嶢懶得再與對方多嘴，「以後別再騷擾紀水，打擾我和他約會，如果還有下次，就不止口頭警告那麼簡單了。」

說完，謝嶢掛了電話，果斷幹脆，不給對方一絲反駁的機會。

蔣邵陽死死盯著熄滅的熒幕，深吸一口氣，把手機狠狠砸在了地上。

男朋友？他當年根本就沒有提過分手，紀水的男朋友只能是他，從始至終，都只能是他。

無論是什麼季裴清，還是這些阿貓阿狗，都不配從他身邊搶走紀水。

「他說了什麼？」

「質問了幾句，然後就沒了。」謝嶢挑眉一笑，「怎麼樣，演的逼真嗎？」

紀水微微鬆了口氣，「你演的太像了，剛剛我還差點以為你從前都是裝的，這才是真實的你。」

謝嶢的心咯噔一下，他低頭掩去不自然，「怎麼可能。」

「也是。」

謝嶢是在這句話後，才猛然意識到他與紀水的關係，他的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除了一顆想要靠近紀水的心，其餘一切都是他捏造出的假象。

當紀水知道真相後，該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謝嶢突然很怕看到那一幕。

回家後，季裴清已經坐在客廳看電視，一成不變的新聞頻道，手邊還放著幾本醫學書，是他的習慣。

「回來了。」

「嗯，都那麼晚了。」紀水脫下鞋，一屁股坐到季裴清身邊，剛要靠上他的肩頭，就被季裴清輕輕躲開，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冷氣。

紀水差點栽了下去，他不知所措的看著季裴清，「怎麼了？」

「沒什麼。」

季裴清說完，便關掉電視回客房了。

紀水滿腦子問號，這時謝崇發消息問他到家了沒，他回覆完對方，才突然想起朋友圈那張『官宣』的照片。

季裴清是因為那個生氣嗎？怪他『談戀愛』沒告訴他？應該是這樣，不然紀水實在想不出其他可以讓季裴清動怒的理由了。

只能怪季裴清脾氣太好，而他生氣時的模樣又太恐怖，極端的脾氣，讓紀水總是格外害怕季裴清生他的氣。

他抱著抱枕來到客房前，敲了敲門。

「季哥？裴清？」

「季哥哥？」

說完這句話『哥哥』，房門就被季裴清打開了。

「有事嗎？」

他的神情依舊淡然。

紀水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在季裴清的注視下突然不知該怎麼開口，莫名的緊張攀上心頭，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我下午發的那張照片不是真的，當時太急了沒來得及告訴你，其實......」

「什麼照片？」

「啊？你沒看見嗎？」

見季裴清作勢要拿手機，紀水連忙制止他，「那我直接說吧，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知道蔣邵陽回來了，他這幾天一直在聯繫我.....」

季裴清眉頭蹙起，鏡片閃著寒光，「他還在騷擾你？」

「也沒有那麼嚴重，可是我的拒絕不起作用，只好找朋友假扮成對象，還在朋友圈發了合照，你沒有誤會就好。」

朋友.....季裴清細細琢磨著這兩個字，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好似剛才的陰鬱都是紀水的錯覺。

「我剛剛不是生你的氣，而是醫院裡的事情不太順心，」季裴清吐出一口濁氣，「抱歉，對你亂撒脾氣了。」

原來是這樣，紀水終於放下懸著的心。

「你沒有生氣就好。」

「我生氣，你看起來很緊張？」

「當然緊張，」紀水脫口而出，「我不緊張你還能緊張誰？」

這世上，也就只有季裴清能算得上他唯一的親人。

季裴清低聲笑了笑，他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撫摸紀水的頭髮，卻在半路停頓，改為捏住紀水懷裡的抱枕，拿了過來，「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叫謝崇。」

「謝崇......你好像從沒有提起過。」

紀水回想，他認識謝崇到現在也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都還沒來得及向季裴清介紹，於是點點頭，「他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人很好，特別樂於助人，你們有空要不要認識一下？」

「可以啊，」季裴清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微微一笑，「明天是周末，你帶他來家裡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