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珹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中的袋子往顏葉面前一放。

顏葉滿腹狐疑地望了一眼，是一份還熱氣騰騰的海鮮麵疙瘩。

「你晚飯吃了沒？」連珹輕描淡寫地轉了話題，「他們本來還要轉場，我就先回來了。」

顏葉頓時就覺得有些後悔，明知道連珹是難以拒絕別人的性格，他卻自顧自地在那邊發脾氣。

連珹放完包掛好大衣，在顏葉對面坐了下來。

「留學的時間定下來了，在四月。」

「哦。」顏葉埋頭吃麵疙瘩。

「我已經跟家裡人說好了，這幾年這套房子不會動，你可以隨意住。」

「嗯。」顏葉扒拉了湯里的幾根蔬菜。

連珹沒了聲，顏葉終於抬起了頭，看到他一臉冷峻地望著自己。

「你怎麼不開心點，這是好事啊。」顏葉幹幹地笑了兩聲。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連珹平靜地拋下一個深水炸彈，顏葉差點一口湯嗆到，他放下了湯匙，接連擺手。

「不不不，我去了也不一定能考上。」

連珹垂下眼簾，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顏葉內心煎熬，只覺得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彷彿被反覆拉扯。

「哎呀，我想你了就會去找你的。」顏葉伸出一隻手在連珹的手背上拍了拍，「我說真的。」

「錢……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連珹還在斟酌著，顏葉突然覺得有些難過，連珹是真的認真在思考這件事，還考慮了自己的自尊心，這個時候他就特別恨自己怎麼不爭氣一點，從小就夢想著能跟連珹並肩，現在掉了鏈子。

「這件事，就這樣吧。」顏葉勉強地笑了笑，「我們先度過這段時間。」

「……」連珹還想再說些什麼，顏葉趕緊繞過桌子把他拉了起來。

「哎呀你快去洗澡，你是不是喝酒了，渾身都是酒味！」

「我沒……」

「那就是你隔壁的人喝酒了，快去洗，快！」顏葉把他推進浴室，關上門，表情一下子落寞下來。

他差一點就真的心動了，甚至想就這麼衝動一下就跟著走了，思來想去，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如果說最初選擇小提琴，選擇走音樂這條道路是感性，那麼現在這就是個無解的問題。

他必須要面對現實，認清現實，他既沒有連珹家的財力，也沒有連珹的能力，更沒有連珹的天賦，跟著連珹一起出國會是一個什麼結果，他彷彿已經能預料到了。

桌上海鮮麵疙瘩還有大半碗，顏葉又沒了食慾，但因為是連珹帶回來的，他強撐著把整碗吃完，又在廚房備菜了許久。

明天是連珹的生日，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好好做一桌子菜兩個人慶祝一下。

洗漱完畢，穿睡衣前顏葉在鏡子前望瞭望自己的身子，好像又瘦了一點，肋骨十分分明，臉頰好像也有點凹下去了。

顏葉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可是從小到大都是令人羨慕的娃娃臉，臉部線條柔和，特別顯年輕，現在卻逐漸開始清瘦下來，他又摸了把自己的頭髮，最近掉發也有點多，難道是最近太累了？

顏葉嘆了口氣，利索地套上睡衣。

進卧室的時候，連珹已經睡熟了，顏葉躡手躡腳地躺到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連珹將要離開自己這個事實擺在面前，他怎麼勸自己放寬心還是有些難過。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烙餅翻了多久，手機鬧鐘忽然突兀地響了起來，顏葉從床上彈起，抄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就把鈴聲按掉，一看時間，剛好到了零點。

這是他之前就定好的鬧鐘，為了第一時間給連珹送上生日快樂。

「怎麼了？」連珹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顏葉把頭扭到一邊，沒好氣地說了聲「生日快樂」。

「嗯？」連珹還沒清醒過來。

顏葉忽然就一股氣涌了上來，把聲音又加大了幾分：「我說，祝你生日快樂！」

連珹半直起身子，在黑暗中默默地看著他。

「反正明年我倆也不能面對面這樣祝福了，你就珍惜吧。」顏葉重新躺倒在床上，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扯，「好了，繼續睡吧。」

顏葉的聲音帶了一絲哭腔，連珹愣了好一會兒沒動，顏葉用被子把自己的臉捂得死死的，他下意識地就去扯被子，顏葉卻死活不肯鬆手。

連珹只好隔著被子，輕輕地把他摟住，顏葉的肩膀在輕微地顫抖。

「從小到大我們都沒離那麼遠過，你覺得我會開心嗎？對，我是裝的，不然我會覺得良心不安，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就不顧你的前程。」顏葉的聲音從被子里悶悶地傳來，「我並不是不想接受你的好意，而是我覺得我不適合，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一條發展道路，但是你值得。」

連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

「你不會做飯，異國他鄉怎麼辦，俄羅斯正妹那麼多，你被人勾走了怎麼辦？要是萬一你不回來了……」

顏葉的話題越跑越偏，就像是一股腦把牢騷全倒了出來，連珹無奈地拍了拍被子說道：「你這樣讓我怎麼走？」

顏葉一下把被子扯了下來，摟著連珹的脖子就抱了上去。

連珹的表情鬆懈下來，顏葉就跟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愛掛在自己脖子上，高興的時候也是，

難過的時候也是，鬧一鬧小脾氣的時候也是，每次他都會因為這個動作而心底柔軟，這次也一樣。

等顏葉的情緒平靜下來，連珹一邊撫摸著他的背一邊問道：「我的禮物呢？」

「什麼？」顏葉鬆開他的脖子，微紅的眼睛懵懵地望著連珹。

「生日禮物。」

「沒有。」

「……」

看到連珹瞬間失落的表情，顏葉噗嗤一下破涕為笑，他把自己的雙手靠到了一起舉到他面前，假裝自己被捆綁的樣子：「禮物有我一個不夠嗎？」

連珹靜靜地看著他，黑暗中，顏葉看不清他的眼裡有什麼情緒，兩人的呼吸都加重了一些，下一秒，連珹就翻身壓了上來，顏葉驚呼了一聲，雙手就被抓住按在了頭頂。

「等下……」

連珹沒有等下，俯身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