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逸塵推開那扇精緻典雅的木門時，雁錦正倚在黃花梨躺椅上悠閑地看著報紙，品著秋茶。樹人街雲水秘境的畫師今早被出海打魚的漁民撈了起來，死狀到沒前四個死者可怖，只是那肚子鼓得跟懷胎十月的孕婦似的，估計喝了不少水。

說起這前四個死者，也不知是死法不像人所為，還是其他原因，總之，鄰里鄉親間開始流傳著錦家冤魂復仇的說法，弄得人心惶惶的。

正值大清早，裕民街平時就沒什麼，此時更加是門可羅雀，所以當雁錦看到拿著畫卷，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衫的邵逸塵推門走進來時，狠狠地吃了一驚。

倒不是因為這人黑得像鍋底的臉，而是因為他手中的畫卷。她認得那畫卷，是昨夜扔進渭河的那幅。

邵逸塵從門外進來正廳，對著雁錦微微示意了一下，隨即將畫卷遞給了雁錦，那畫卷浸了水變得透明，使得右下角的畫角章顏色格外鮮艷靚麗。

看得出來，邵逸塵是專程為了這章印來的，雖然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卻是指了指那章印。

「邵閱使，你這是何意？」雁錦拿出來一個新杯子，擺放在邵逸塵面前，替他倒滿了清茶。

「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讓雁小姐你看看，這雲水秘境的畫角章防水性能可好了。」邵逸塵接過那杯茶，茶溫正好，看來是早有所料，於是挑了挑眉：「你在等我？」

雁錦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我在等下雨。」

邵逸塵倒也不計較，順勢在雁錦旁邊坐下，陪著她一塊兒等下雨。

不過看這天光清澈的，這秋雨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下來，雁錦被他這樣一鬧，倒也沒了興緻：「想說我是兇手之類的話，倒也用不著這般拐彎抹角。」

邵逸塵挑這時候來找她，鐵定是為了畫師的事兒，至於這畫嘛，拿著雞毛當令箭，只可惜啊——

雁錦歪了歪腦袋，笑：「可我並沒有殺人呢。況且邵閱使你也可以為我作證的不是嗎？昨夜，你可是親眼看見我扔畫下去的。」

昨夜跟蹤的事，她是知道的。

得出這結論時，邵逸塵感覺挺挫敗的，以為揪住了雁錦的小辮子，卻沒想到被她給反將了一軍。

邵逸塵神情複雜，就這麼望著雁錦，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倒是雁錦，她起身提了盞煤油燈過來，點燃，捻著章印那部分在火上烤。

她說：「邵閱使，我同你講，這章印下有東西。」

邵逸塵將信將疑。

等差不多了，借著天光瞧那被烤成褐色的部分，雲水秘境的章印下果然還有枚章印。

那應該是枚名號章，較之雲水秘境的畫角章要小幾分，再加上兩枚章印又疊在了一起，邵逸塵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那到底是誰的名號章。

「我知道下面的名號章是誰的。」雁錦看著邵逸塵眼神忽然變得嚴肅，「是我的。」

邵逸塵錯愕地抬起頭，盯著雁錦，有點反應不能：「你在說什麼？」

雁錦從後面環住邵逸塵，一字一頓：「我說，這名號章，是我的。」

邵逸塵低著頭看著橫在胸前的手，輕笑一聲，到底還是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