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書畫齋內登時靜得能聽見繡花針落地的聲音。

畫師知道？邵逸塵暗暗咂舌，這什麼發展啊！

他一扭頭，看見畫師捂著胸口，一臉扭曲，立刻嚇了一跳，「先生，你怎麼了？是不是心臟不太好啊？」邵逸塵趕緊跳起來，扶著畫師坐下。

畫師掏出手絹來擦擦額頭的細汗，哆哆嗦嗦地說：「我我我……我就是沒有心臟病，也會被他嚇出心臟病！這四幅畫是我雲水秘境畫的不錯，可這硃砂印，怎麼會是雁錦的！該是我們雲水秘境的硃砂印才對啊！」

雲水秘境的硃砂印？

邵逸塵視線在店內環顧一圈，果然。

雲水秘境所賣之畫，即便是外請的畫師，落款那處，除了畫師之名，皆有雲水秘境的硃砂印。

他視線一轉，正巧對上副官看過來的眼神。

一目瞭然，彼此心中各有定論。

邵逸塵收了視線，若有所思地看著畫師，拿起茶杯蓋在桌上咚咚敲了兩下，「既然如此，先生你就同我說說這硃砂印吧。為何雲水秘境所作之畫，硃砂印會是別人的？」

「應……應該是那日雁小姐過來作畫，給印上去的。閱使大人您也知道，這人都有習慣——在自己的東西上印刻上屬於自己的標記，這都是人之常情啊。」

邵逸塵一拍桌子：「你還撒謊！我來告訴你，雁小姐從不畫人，只畫山水風景，請問她如何在別人的畫上，習慣性的印上自己的硃砂印？」

畫師被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全招了。

原來請雁錦過來作畫那日，這四位死者正巧也來雲水秘境請他作畫。他平常有酒後作畫的習慣，一壺烈酒下肚，哪裡還分得清硃砂印章是誰的。

他說去取硃砂印章時，瞧見雁錦手邊放著枚印章，以為是雲水秘境的，便拿來用了，怎知，那印章竟是雁錦的。

那個頭髮半百、山羊鬍須的中年畫師露出了非常懊惱的表情，他臉色蒼白，抖著雙唇說：「邵閱使，事情就是這樣了，若是不信可以找雁小姐前來對質，她可以作證。」

邵閱使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拍著桌子氣勢洶洶：「副官，我們走！」

雁錦就住在樹人街隔壁的裕民街。

門牌上方有朵似蓮又似牡丹的雕花，染以硃砂，特別好找。

這廂邵逸塵才繞過樹人街的百年牌坊，就瞧見那朵在風中格外招搖的雕花下站了位姑娘。

那姑娘挽著簡單的小髮髻，穿著一件淡雅的白色暗紋旗袍，領口、袖口與裙擺處鎖著精緻的白邊，整個人就像一朵恬淡清雅的白茶。

雁小姐可真好看啊。邵逸塵摸著下巴暗暗地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一拂長衫衣擺，一本正經：「副官且在這兒稍作歇息，待你家閱使好好會一會這雁姓女子。」

瞧著他那迫不及待想要上前的模樣，副官扶著額，扣著邵逸塵的肩膀把人給拽了回來，哭笑不得：「還是閱使你在這兒稍作歇息吧，這等小事交予下官便好。」

邵逸塵皺著眉：「副官，你今天很積極。」

副官似笑非笑：「沒有，我只是忍不住阻止蜜蜂與花的相見。」

「……你可真惡劣。」

「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