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痊癒出院的那天，兩人決定好好慶祝一番，一大早從醫院回到家，一家子動物都顯得十分熱情，哈哈興奮得直搖尾巴，就連嘻嘻都圍著兩人的腿蹭來蹭去，虞明一高興，索性帶著這倆一起去超市了。

這一大家子走在路上十分顯眼，虞明這兩個多月里幾乎沒曬過太陽，皮膚比以前白皙許多，一手牽著哈哈，一手搭在孔蒙肩膀上，孔蒙把嘻嘻抱在懷裡，時而側過頭和虞明說話。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引得不少人都投來目光。

從超市回來之後，虞明便進廚房忙活起來，孔蒙跟在他身後，問:「要不要我幫你？」

「你歇著吧，你都給我做了兩個多月的飯了。」

「真不用我幫？」

「真不用，」虞明心裡至今對孔蒙第一次做的飯菜有陰影，「你乖乖等著就好了。」

孔蒙沒再堅持，他本來就不喜歡做菜，之前為了虞明已經很勉強了，現在虞明身體好了，他也樂得清閑。

「那你自己忙吧，」孔蒙抬腿走出廚房，「有事就叫我。」

這時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孔蒙疑惑地回頭看著虞明，問:「你叫人來了麼？」

「沒有啊，你去看看是誰。」

孔蒙走過去開門，一打開就看見孔政站在門口。他愣了愣，說:「爸？」

孔政看著他笑了笑，「不歡迎我？」

「沒，沒，」孔蒙怎麼也沒想到孔政會過來找他，忙側身讓開，「您一個人？」

孔政走進去，「嗯，虞明呢？」

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的虞明見到來人是孔政時也怔了一下，「孔叔叔，您怎麼來了？」　

「我路過這附近，順便來看看你們倆。」孔政看到虞明系著圍裙，「你去忙吧，我跟孔蒙聊會兒。」

孔蒙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朝虞明望去，虞明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孔蒙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跟在孔政身後在沙發上坐下。

孔政問道:「你什麼時候畢業？」

「明年六月份。」

「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是繼續學醫，還是想轉行做別的？」

孔蒙心裡其實十分迷茫，他對於未來沒有任何打算，以前他是得過且過，如今卻不得不開始考慮未來的事了。和虞明一樣考研繼續走從醫這條路麼？還是轉行做自己喜歡的事？可一想到這裡，他就發現他的人生除了虞明，就再也沒有其他喜歡的東西了，而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不能一輩子都跟著虞明的腳步走。

「我也不知道。」孔蒙老老實實地答道，「說實話，我以前都沒想過未來的事。」

「如果你想考研的話，我認識幾個導師，如果你想畢業就工作，我也可以盡量替你安排。一切都看你的決定。」

孔蒙看著孔政，沒由來地湧起一陣心酸，他知道孔政這是在彌補他，在他和孔政分庭抗禮的這幾年裡，孔政從來都是霸道堅決、絕不低頭的，可如今坐在他面前的孔政卻讓他找回了小時候的親切感。

孔蒙深知這幾年他太倔，過於怨天尤人，說了很多錯話，做了很多錯事，他很想認認真真跟孔政認個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一腔話到了頭就只變成了一個「好」字。

「你跟虞明呢？又是怎麼打算的？」

「沒什麼打算，像現在這樣就好。」

孔政掃視了一圈房子，看見陽台上晾著的兩人的衣服，幾盆綠色植物生機盎然，一貓一狗靠在一起懶洋洋曬著太陽，收回目光再放到孔蒙身上時，忽然就發現眼前的人雖然隱隱還有些小時候的模樣，但已經長成了他不熟悉的樣子。

「聽說在國外，像你們這樣的是可以結婚的。」

孔蒙笑了笑，「嗯，可以。」

孔政沒再說什麼，抬手拍了拍孔蒙的肩膀，孔蒙愣了一下，他和孔政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親密的舉動了，他有些不習慣。

「我先回去了。」孔政站起身，「你們忙你們的吧。」

「爸。」

孔蒙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孔政，「留下吃頓飯再走吧。」

孔政笑著擺擺手，「不用了，家裡有人等著我呢。」

說完打開門，走了沒兩步，像是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看著孔蒙說:「今年過年回家吧，你奶奶都念叨好久了。」　　　

「嗯，」孔蒙點點頭，「好。」

孔政走後，孔蒙又在門口站了很久，這些年他所經歷過的一切在他腦海里來回播放，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慶幸過，慶幸他不曾放棄。

孔蒙走進廚房，從背後抱住虞明。虞明回頭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問道:「和你爸說了什麼？」

「他好像接受我們倆的事了。」

「是嗎？那可真是件好事。」

「他還讓我今年回家過年，」孔蒙從他腋下鑽過去，擠進虞明懷裡，「你要不要去？」

「我去了住哪裡？你家裡？我們倆睡一屋，你爸不會有意見？」

「……你睡酒店去。」　　

「哪有大過年還住酒店的？」

孔蒙想了一會兒，還是妥協了，「那好吧。」

忽然記起什麼，又說道:「你爸媽會讓你出來麼？」

「不管他們同不同意，我都會去找你。」

「我覺得你爸媽好像不太能接受我。」

「他們不接受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沒關係，我們倆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磨，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的。」　　

孔蒙一顆心惶惶然，「真的會有這麼一天麼？」

「相信我。」

虞明這句話並沒有讓孔蒙的心安定下來，他摟緊了虞明，虞明也回以他一個擁抱。

兩人安安靜靜擁抱了幾分鐘，末了，虞明又開口說道，語氣溫柔：「不要想那麼多，不管過去多久，我們倆一定還在一起。」

「嗯。」

虞明鬆開他，笑了笑。

孔蒙也報以一笑，心裡卻禁不住在想。

幾年後他們會是什麼樣子？

他還和虞明在一起麼？

未來有太多種可能性，而他也無法確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