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把孔蒙那句「搬出去」當成了玩笑話，他從來沒想過孔蒙除了他這兒還能去哪裡。

所以在幾天後，考完試的孔蒙跟他說他找到了房子的時候，他整個人就懵了。孔蒙沒跟他商量就決定要走了？

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飯後，虞明在客廳呆坐許久，最後一咬牙走進卧室，抓住正在慢慢收拾行李的孔蒙，問道：「你真準備搬出去？」

「嗯，不是你說要小心點趙炅麼？搬出去是最安全的辦法。」

虞明在床邊坐下，神情有些失落，「我也沒非得讓你搬出去啊，平時小心一點不就可以了麼？」

「以後你可以經常去我那，這裡多了一個人我總覺得不方便。」孔蒙坐到他身邊，按住他垂在一側的手，「而且我們要做些什麼事都要挑他不在的時候。」

這個理由勉強說服了虞明，他耷拉著一張臉倒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重重嘆了一口氣，「你什麼時候搬？」

「明天上午。」孔蒙也躺下來，「趙炅如果問起，就說我回家了吧。」

虞明聽出了另一個意思，撐起身子看向孔蒙，「你不打算回家？」

「我哪裡還有家可以回？」孔蒙反問道，「這兩年來我都是一個人過的年，今年恐怕也是了。」

虞明又是一陣心疼，摸摸他的臉，俯下身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我盡量多陪陪你。」

孔蒙知道虞明也有家人，不可能會留在這裡陪他過年，虞明說會盡量陪他，他已經很滿足了。他心情愉悅地勾住虞明的脖子，嘴唇在他唇上壓了壓。

虞明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然起身走向門口，孔蒙還沒反應過來，迅速鎖好門的虞明已經重新欺身壓了上來。

「關門幹什麼？」

虞明視線落在孔蒙開合的嘴上，「趙炅就在隔壁。」

孔蒙從兩人的姿勢中明白了點什麼，側開頭避開和虞明面對面，「你還真是一點火就著。」

「你不點我難不成還能自燃麼？」虞明抬手把他的臉扳正，「如果不是你咬我的那一口，我也不至於這麼沒定力。我們倆在一起也有好幾天了，除了拉手就是抱，我又不是和尚。」

孔蒙覺得自己有些明知故問，「那你想……」

虞明眉毛一挑，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

孔蒙胸口一顆心忽然砰砰亂跳起來，虞明似乎也感覺到了，把手放了上去。

說起來，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認真接吻。前幾次要麼是太突然來不及反應，要麼是環境過於曖昧，加上感情尚未明朗，接吻時兩個人都各自抱了不同的心思，哪裡分得出心來體會。

孔蒙剛洗完澡不久，身上有一股清爽的味道，虞明特別喜歡這種味道，摟著孔蒙睡覺時總能從他脖子後面聞到。他以前也聞到過女生身上的味道，但總是摻雜著各種香水的香味，甜膩膩的氣息讓他下意識地抗拒女生。男人就不用說了，虞明打心底里不喜歡那些糙漢子，更別提留意他們的味道。

從虞明認識孔蒙以來，孔蒙就一直是幹幹凈凈的，不管是外貌還是氣息。即便是大熱天出了一身汗，虞明從來沒從他身上聞到任何異味，喜歡從背後摟著孔蒙睡覺這個習慣也是從那時候養成的。

孔蒙口中也有一股他獨有的清爽的味道，虞明有些貪戀地用舌尖掃過他微閉的牙齒，輕鬆抵開，纏住他不停閃躲的舌頭。濕熱濡潤的感覺讓孔蒙渾身打了個激靈，不知所措地睜開眼。他獃獃看著神情專註認真的虞明，一種莫名的情緒從心中升起。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舌尖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感，緊接著虞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想什麼？」

「沒什麼，」孔蒙發現虞明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移到自己腰側，說話時手從衣服下擺摸了進去，陌生的感覺讓他慌忙掙紮起來，「不要亂摸。」

虞明沒有再動，手卻依然放在了孔蒙的衣服里，嘴唇靠近他的耳朵，在周圍落下密集的吻。孔蒙身體驀地一僵，但很快便放鬆下來。

吻了一會之後，虞明忽然伸出舌尖在耳垂上舔了一下。

孔蒙腦海轟的一聲炸開了，身體迅速變得燥熱起來。男人的本能讓他知道這是什麼兆頭，但他不想在這裡和虞明發生什麼，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且趙炅這顆定時炸彈就在隔壁。

他開始掙紮起來，虞明似乎沒有放人的打算，緊緊抱著他。孔蒙的手使不上勁，只好往腿上用力，想把虞明拱下去。掙扎的過程中，虞明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孔蒙注意力不在此，仍不停掙扎。

「好了，」虞明用一條腿緊緊壓住孔蒙，讓他不能再動彈絲毫，「再動就要出事了。」

孔蒙這才發現他的呼吸紊亂，似乎在極力控制什麼。

虞明把頭埋在孔蒙頸間，緩了好幾分鐘才把壓著他的腿移開，翻身躺到一邊。

孔蒙也十分尷尬，索性閉嘴裝傻。

虞明看著他的樣子，覺得又無奈又好笑，「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亂動。」

孔蒙一聽這話，耳朵燒得厲害，口不擇言地反駁道：「誰讓你碰我耳朵了？」

「嗯？」虞明看著他通紅的耳朵，又想起前幾天晚上自己碰了他耳朵之後他的反應，忽然明白過來，「你的耳朵很敏感？」

「……」

孔蒙索性起身，繼續收拾行李。虞明笑了笑，也跟著起身幫他整理衣物。

第二天一早，虞明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說是把孔蒙送到車站。雖然提前知道孔蒙要走的消息，趙炅還是依依不捨地勾著孔蒙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讓孔蒙下學期常來找他玩。

虞明心裡也捨不得孔蒙，但多少被趙炅這番動作沖淡了一些。他從趙炅手下把孔蒙搶過來，一手拎著一個行李箱，「走了。」

孔蒙跟在虞明身後，走出很遠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看見趙炅還站在公寓樓下。

「怎麼了？」虞明看見他回頭，「捨不得他？」

「他對我挺好，有點兒不忍心騙他。」

虞明笑了笑，「以後多買雞腿給他吃就行了。」

孔蒙租的公寓在距離學校後門不遠的一個高檔小區里，不但與虞明的公寓只隔了一個街區，而且鮮有學生在這邊租房，不用擔心他和虞明見面時會被認識的人看到。

公寓在十一樓，兩室一廳，帶有一個小陽台，是剛裝修好的房子。虞明把行李搬進屋，替孔蒙把其中一間卧室打掃幹凈，鋪上嶄新的被褥和床單，又粗略地將客廳整理一番後，時間已將近九點。

孔蒙知道他是請假出來的，拉住挽著袖子要去打掃廚房的虞明，說：「這裡我來弄就行，你先去上班吧。」

虞明看著他的左手，有些猶豫，「你一個人能行麼？」

「我會慢慢弄的，你放心。」

虞明看了眼時間，「好吧，我下午下班之後就來找你。」

「好。」

孔蒙把虞明送到門口，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這是我這裡的鑰匙。」

虞明接過來，拉過孔蒙抱了一下，然後匆匆離開。

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天，孔蒙把所有房間里的窗簾拉開，溫暖明亮的光線讓他心情大好，他把藏在行李箱夾層里的幾把美工刀找出來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走到陽台上，夾著寒意的風從領口鑽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從十一樓放眼望去，小半的城市都籠罩在陽光下。

孔蒙喜歡高處，也喜歡晴天。他回頭看了一眼全新的環境，心中忽然對生活有了期待和嚮往。

幾年來他早已心如死灰，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莫名有些恐慌，就像是荒漠中長出了一株嫩芽，他不知道這株嫩芽什麼時候會枯死。

虞明大抵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孔蒙收拾了一下心情，走進客廳。

等他慢條斯理整理完整間公寓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被忽視的肚子也在此時咕咕叫了起來。他隨意找了些餅幹填飽肚子，忽然覺得一個人待著特沒勁，以前在虞明那裡的時候，就算是他一個人在家，他都沒覺得有這麼無聊。房間到處都是虞明的味道，他被這些味道包圍著，就像是虞明在陪他。

可現在這間公寓里冷冷清清，一絲人氣都沒有。

孔蒙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虞明剛離開他幾個小時，他就想他想得緊。這種感覺讓他抓心撓肝，勉強坐了半個小時，他決定去醫院找虞明。

戴著口罩把臉擋得嚴嚴實實的孔蒙走在小區里，步履輕快，彎著的眼角露出一絲笑意。

虞明從來都沒覺得一天能變得如此漫長，以前查查房寫寫病歷七八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下午他看了無數次時間，此刻竟然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他有些煩躁地翻了幾頁病歷，但一想到孔蒙還在等著他過去，心情就好了不少，他拿出手機給孔蒙發了條信息。

「在幹什麼呢？」

孔蒙回信息的速度讓他更加心情愉悅，「在發獃。」

虞明笑了笑，把手機收了起來。

趙炅看著他這副一會皺眉一會笑的模樣，就忍不住擠兌了他一句，「兄弟，談了戀愛也不至於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虞明斜了他一眼，「寫你的病歷去。」

「你這可不夠意思啊，什麼時候把你女朋友叫出來讓哥們見見唄？我好奇得很。」

虞明心道，你已經見過了，「這段時間不方便，下次吧。」

「還藏著掖著啊？」趙炅被他說得越發好奇，「難不成特別漂亮？怕我搶了你的？」

虞明心情好，難得跟他多說了幾句，「他不漂亮。」

「難道很醜？沒看出來你口味挺重的啊。」

「不，他長得很好看。」

趙炅被繞暈了，「好看不就是漂亮的意思嗎？」

「隨你怎麼理解了。」虞明又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趙炅「嘖嘖」兩聲，感嘆道：「戀愛中的男人啊！」

一直沒出聲的穆衫抬頭看了眼虞明，咬著嘴唇重新低下頭。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虞明匆匆跟老袁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趕。走到半路時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從醫院出來他身後就有一串腳步聲，他一心想趕著回去見孔蒙，本來也沒放在心上，直到走上這條僻靜的道路，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而跟蹤者也似乎很有耐心，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又走了一段距離，虞明終於停下腳步，身後的腳步聲也隨之停止。虞明有些惱，回頭剛想發脾氣，卻看見摘下口罩的孔蒙站在面前。

孔蒙忍不住笑出聲，「我想看看你什麼時候能發現是我。」

虞明又驚又喜，「你怎麼跑出來了？」

「一個人待著無聊，」孔蒙摸了摸肚子，「而且也餓了。」

虞明走過去勾住他的肩膀，「走吧，我給你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