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冷得叫人話都說不利索。

龍江市不是一個常年下雪的城市，可今年的冬天卻不走尋常路，大雪已經在這座寂靜的城市飄蕩了整整一夜，平添一股肅清。

腳踩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凌亂的鞋印，在這樣寒冷的冬天，她卻只穿了一條堪到大腿根的黑色連衣裙。

衣擺的蕾絲隨風搖曳，在一聲劃破寂靜的尖叫聲後，她倒在了雪地上。

「不，不要。」

高跟鞋跟斷成了兩半，女人畫著姣好妝容的臉上滿是驚恐。

「我求求你，求你……」

她拚命向後退，淚水早已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成為了這場追逐最好的戰利品。

「我，我可以給你錢，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不要，不要殺我......」

黑色的電棍握在一隻略顯蒼白的大手上，藏在帽檐下的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與沙啞。

「我不會殺你。」

女人的眼中猛地迸發出一股希望，她張開紅唇，「砰」的一聲悶響，男人手中的電棍已經先一步落在了她的頭上，毫無預兆。

烏黑的秀髮在雪地上散開，黑白相襯，彷彿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男人沉重的氣息在黑暗中起伏，宛若一聲饜足的喟嘆。

「我不會殺你，我只是想要折磨你。」

清冷的月光灑在帽檐下，他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只屬於少年的清俊臉龐。

「確定失蹤了？」

葉安安從電腦熒幕上移開眼，點頭道，「是的袁隊，上午剛來消息，小區監控已經找到，確定陳梓瑩從5號晚上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男人稜角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繼續調查，等證據足夠後我會向上級申請併案。」

短短一句話，卻讓整個辦公室的警員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方博舟站起來，問出了所有人心底的問題，「袁隊，這又是那個連環綁架犯的手筆嗎？」

「現在只是懷疑，我們做過犯罪嫌疑人的側寫，陳梓瑩很符合他對受害者的心理幻想，不然我們也不會等到一個星期後才確定她的失蹤。」

方博舟說，「不是流浪漢就是孤寡老人，這次還是個小姐，這個犯罪嫌疑人專挑社會底層人士作案，想必也是個沒什麼出息的失敗者。」

葉安安反駁，「不會，相反這個犯人很聰明，他正是知道這樣的身份會給我們的調查帶來難度，才選擇了這批人下手。他要是失敗者，抓不到他的我們豈不是更失敗？」

方博舟吐了吐舌頭，沒有再駁回葉安安的觀點。

袁琛站在一旁靜靜等待這場對話結束，他清了清嗓子，低沉有力的嗓音傳入了每一個警員的耳里，「無論如何，捉拿犯罪嫌疑人是我們整個刑偵隊的責任與目標，我希望大家辛苦一點，趕在下一起失蹤案發生前鎖定嫌疑人，加大調查力度。」

「是，袁隊！」

三中的校門口來來往往，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臉上滿是青春的活力。學生們大多結伴而行，楚珥走在人群的最後面，低頭數著腳下的碎石子，在數到第六十八時他的肩膀被人狠狠的撞過，讓楚珥整個人向前踉蹌了幾步，迎面對上了一群幸災樂禍的少年。

「看什麼看，找打啊？」

不等楚珥說什麼，一群人又跟著笑了起來，帶著嘲諷與不屑的聲音一下下的傳入了他的耳里。

「新來的，還記得我是誰嗎？」為首的少年戲謔地問道。

楚珥安靜地凝望著他，一聲不吭。

少年用力地推了他一下，「問你話呢！」

「......」

身後的跟班扯了扯正要發作的少年，「陳哥，一中的人已經到了，我們先走吧，這小子連反抗都不會，沒意思。」

「嘖，」陳鴻飛鄙夷地揚了揚下巴，「真垃圾，走吧。」

「哈哈哈哈。」

......

幾個少年漸行漸遠，楚珥抓著書包肩帶的手微微縮緊，只是很快，他又低頭走向校門的方向，在一排等待的轎車中，楚珥拉開那扇黑色的車門，坐進了後排。

「袁叔叔。」

袁琛合上手中的卷宗，透過後視鏡望向了後面的少年，「放學了，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麼樣？」

楚珥的背脊因為緊張而下意識的挺直，「挺好的，老師和同學都很好。」

「高二的課程能聽懂嗎？」

「能的，是預習過的單元。」

袁琛的嘴角不明顯的向上扯了扯，「剛才和你走在一起的男生是同學嗎？」

楚珥緊緊地攥著校服衣角，「嗯......是，他們是我的同學。」

「楚珥，在學校里除了學習也要多交些朋友，知道嗎？」

袁琛已經儘力放柔了自己的聲音，但還是不自覺的帶上點命令下屬的語調，楚珥連忙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在等到肯定的答案後，黑色的轎車也徐徐駛入馬路，車內安靜了下了，楚珥把頭靠在了車窗上，他沉默地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街景，被撞的肩膀終於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