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吃宵夜。」蔣故難得和氣地跟魏澤說著話。

「吃。」魏澤也難得得沒有拒絕蔣故的好意。兩個人坐在客廳各玩各的，奇異地達成了某種落寞的暫時和解。

蔣故一直很想找時間單獨在和謝阮聊聊，奈何方欽自從和謝阮說開之後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在謝阮身邊，謝阮還是睡的時候居多，醒著的時候除去吃飯上廁所洗澡，基本都在和方欽小聲說話。有時候說高興了還會笑出聲，挺好的，比之前好多了。

就是世界上多了兩個落寞的人。

蔣故點了一大堆宵夜，也不管吃不吃得下。魏澤盯著鋪滿的桌子再次對鋪張浪費有了新的理解——他媽媽教得好，家裡有錢也從不讓他這麼亂來。

蔣故掀開鮑魚粥，熱騰騰的香氣飄出來。這家鮑魚粥出了名的好吃，每天限量供應，給再多錢也不能多賣兩碗。他也不知道方欽跟謝阮是在說話還是都睡著了，輕輕叩了兩下謝阮房門：「宵夜。」

蔣故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房門拉開，謝阮穿著毛絨絨的拖鞋和一件單薄的白色羊毛襯衫站在他面前，懷裡抱著一隻三個月大的海雙布偶，一雙黑黝黝的眸子，一雙湛藍藍的眸子，一齊把他盯著。

蔣故心漏一拍，他偏頭看一眼，裡面的檯燈開到最暗，方欽已經窩在一邊的行軍床上數字好了。

方欽在謝阮房間里架了一張行軍床，才回來那段時間她一時不盯著謝阮就心裡發慌。現在謝阮好多了，說話也比從前多些，那張床一直也沒撤。

魚魚窩在謝阮懷裡聞到海味的鮮腥，喵地叫了一聲，甩起尾巴。這貓才到家第一天，完全不認生，對著屋裡的人挨個兒審視了一圈之後就窩在謝阮腳邊喵喵叫，好像很是清楚誰才是最喜歡他的人。

蔣故挑起一邊眉毛看著謝阮，他抽空去把放在市中心公寓的衣服拉了一車過來，謝阮果然很適合這種風格。

謝阮撇開眼神越過他往外走，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有點響。

魏澤指著謝阮懷裡的貓笑：「蔣八萬？」這貓是頭些天夜裡蔣故發朋友圈緊急買的貓，八萬一隻。後來懂行的人看了說不值這個價，頂多兩萬三。遂被戲稱蔣八萬。

蔣故沒叫方欽，合上門後走過去對著魏澤罵道：「神經病。」他要的就是第二天謝阮就能看到一隻貓。這隻貓長得好看，那雙眼睛又明又亮，又甜又乖，讓蔣故一眼相中。謝阮抱到這隻貓的瞬間露出的驚喜笑容，讓蔣故覺得別說八萬了，就是八十萬也值了。

「是。」魏澤摸一把貓尾巴，很柔軟，「姓蔣的都是神經病。」這話也不知道在罵誰。

一桌子宵夜五花八門的，只有一小塊地方空出來，放了一碗鮑魚粥，幾樣小菜，一杯閑著水果汁，和一隻巴掌大的小兔子草莓蛋糕。謝阮很自覺地坐過去，嘗了一口粥，很鮮，只有米和鮑魚的味道。他於是倒出來一點，魚魚伸出舌頭舔吃，一點也不著急。

謝阮用黑色的塑料小叉子叉起蛋糕上一隻用作裝飾的草莓，咬一口滿嘴都是草莓的香甜，果然很好吃。

魚魚喵一聲，他看見謝阮吃什麼都想嘗嘗。

謝阮於是用手捻起一隻草莓，嘬幹凈上面沾著的奶油，送到魚魚跟前。魚魚兩隻小爪子搭在謝阮手背上，小口啃起來。

謝阮喂貓喂得很仔細，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嘴唇上沾了白色的奶油沫子。他安靜地垂眼看著魚魚慢慢舔吃咬破的草莓，模樣溫柔極了。

蔣故看著謝阮流露出的柔軟，目光鎖定在他唇邊的奶油上。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魏澤這個人實在是太顯眼了，他要是不在，蔣故就可以很自然地走過去把人和貓都抱在懷裡，然後像貓舔吃草莓一樣，嘗嘗謝阮嘴唇邊上的奶油，一定很香。

都是男人，這眼神有什麼看不看得懂的。魏澤嗤一聲，抽出一張紙巾遞給謝阮：「嘴巴。」

蔣故看了魏澤一眼，明目張膽走過去挨著謝阮坐了，湊得極近：「還有沒有想吃的？」

謝阮搖搖頭，看魚魚吃完一隻草莓之後抱著他手指舔上面蹭到的汁水：「謝謝。」

「跟你蔣哥說什麼謝。」蔣故視線向下。

謝阮很自然地一條腿盤在沙發上，一隻腳仍放在拖鞋裡踩在地板上。謝阮穿的長褲，但是這樣的動作還是令他的腳踝露了出來，和腳背一樣白得發亮。

或許是蔣故的視線太過熱烈，謝阮終於後知後覺縮了一下腳，試圖藏起來一點。

魏澤恨鐵不成鋼，不知道謝阮怎麼就吃蔣故這種人渣的一套：「咳，阿阮你…」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魏澤瞄了一眼來電人，接起電話，「喂，媽。」他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起身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蔣故用叉子叉起草莓放到魚魚面前晃了晃，貓兒果然抬起頭來叫了一聲：「貓可以吃草莓嗎？」謝阮一直沒有正眼看他，蔣故心裡打定主要謝阮好好看他一眼。

「可以。」謝阮忙抬手擋一下蔣故的手臂，把沾了奶油的草莓和貓隔開了，「但是不可以吃奶油。」

「哦。」蔣故好像恍然大悟，於是把叉子遞到謝阮手邊，「再喂一個？他好像很喜歡。」說著摸了一把貓毛，確實很柔軟，跟謝阮一樣。蔣故看著垂在謝阮耳邊的鬢髮這樣想到。

他看見謝阮臉上細小的絨毛，低垂眼睫下的陰影，謝阮張開嘴，鮮紅色的草莓觸碰到粉色的柔軟嘴唇，看起來顏色非常漂亮，蔣故想，他還可以再忍一下。

舌尖卷著白色鮮奶油，他聞到奶油和草莓的香氣，蔣故聽見貓叫了一聲，他看見謝阮驟然睜大的雙眼，終於嘗到奶油的味道，是很鮮，很甜。

趁謝阮發作之前蔣故側身，舌頭在口腔里轉了一圈，還有點回甜。

謝阮有些生氣，瞪他一眼又覺得好像不應該這麼做，撤回視線落在魚魚身上。魚魚抱著謝阮的手在啃第二隻草莓。

蔣故笑了，笑得心神蕩漾。他知道謝阮有點氣，但那不是真的生氣。他摸摸謝阮頭頂，視線正好對上走過來的魏澤。蔣故確信魏澤剛才看見他對謝阮做了什麼，挑釁地揚起半邊眉毛，笑得十分欠揍。

魏澤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我得回去一趟。」

謝阮聞言轉過頭去，耳朵還有點紅紅的，沖魏澤點點頭笑得陽光燦爛：「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