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我舅爺爺在河邊挖泥撿死魚，在一個小水攤撿了個五彩的貝殼，貝殼斑斕透光，宛如…」

「我舅爺爺在貝殼仙子的指引下，爬了一天一夜的山，找到了山中幹枯的山泉泉眼，泉眼上有一盞半透明天燈，天燈呈球形，從下往上繪了九十九層祥雲，祥雲之中藏著雲鸞高殿，舅爺爺按照貝殼仙子的指引，將彩貝放在天燈下，點燃後，五彩光芒衝天，天燈飛升，彩虹架橋，橋上一身披七彩雲霞的仙子，仙子…」此處省略五千字對仙子美貌的彩虹屁。

「當天夜裡，我舅爺爺夢見自己登上了天界，仙子感謝舅爺爺找到了她丟失的仙貝，贈給舅爺爺三道福祉，一福長壽，二福子孫，三福財運。舅爺爺拒絕了仙子的降福，只求降雨，這天下大旱，地里顆粒無收…」

「彩貝踏天燈，彩虹引仙子，仙子降甘露，天燈牽引線。」

驚堂木落定，齊福鞠躬行禮，意思意思的拿起斗笠走了一圈，收了十幾個銅板，便甩袖離開，轉戰另一處人群聚集的地方繼續忽悠了。

齊福在遷城待了足足五天，後三天全用在造謠『仙子飛燈』上面，竟還在孩童間傳出了童謠『仙子仙貝掉下來，我在河邊撿到了，仙子誇我乖寶寶，送我好多好吃的…』

不無例外，如此接地氣的童謠也是出自齊福口中。

臨走當晚，齊福和紅白喜事鋪的老闆確定了生意，在老闆徒弟的帶領下，再府衙牆角放了偷摸放了盞天燈，天燈順著風緩慢飄過府衙，然後上天。

徒弟看著天燈掉頭就跑，邊跑邊叫「仙子下凡了！有天燈！有天燈！」

「大家快來看啊！仙子下凡了！」

…

曆日，齊福拿著書生的文牒心驚膽戰的出了城，同行的旅人無一不在說昨夜縣衙上升起的天燈。

齊福的造謠，成功了。

傍晚回到柳樹鎮，齊福在城門外換裝成乞丐，臉上抹了好幾層黃泥，在城門樓蹲了小半個時辰，才趁著門衛換崗溜進了城。

兩文入城費齊福有，可齊福不願意給。現在這個節骨眼，能省就省。

繞路去菜市街，齊福用身上最後剩下的二十幾文錢，買了半斤豬頭肉，聞著肉香，齊福饞的直流口水，回家的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

踏著夜幕，齊福趕到破宅牆角，發現原本堆在牆角的半人高的雜木堆被推到了，牆頭上多了許多黑腳印和黑爪印。

齊福伸手和牆上黑手印比較了一下，手印比自己的手還要大。齊福頓了頓，彎腰撿了根桌腿，繞到正門發現，貼在正門口的封條也有被撕的痕跡，用麵糊重糊貼了起來，手法拙劣。

「系統，你命運之子死了沒？」齊福放下手裡的豬頭肉，握緊了木棍，伸手撕開了封條，慢慢推開了半掩的大門。門軸聲吱呀難聽。

【未曾】

「那就好。」

齊福入門，身後陽光斜射，整個人如避光的陰影，空洞的立在門縫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你殺心太重，業障難破。】

「滾。」

…

房間內，伊君俯在書桌，手中握著筆桿，目光一直落在門外倆乞丐身上，目光閃爍。

門口一乞丐瞅見伊君看自己，立刻掛起兇相，朝齊福唾了一口痰。「看啥看！抄書！抄不完沒吃的！」

另一乞丐也朝伊君投來鄙視目光。「死瞎子，信不信把你好眼也給挖了！」

伊君嚇得一抖，筆在紙上化出一長條的墨痕，伊君連忙拿起紙張移開，卻不小心打翻了毛筆，在自己袖子劃出一條長墨痕，倆乞丐哈哈大笑，指著伊君的鼻子說著難聽的話。

伊君畏縮的看著自己的墨侵的袖子，緊咬牙關。

齊福離開後，伊君為了掙錢，去過幾趟書店，拿書回來抄寫，卻沒想到昨日回來路上，被乞丐圍住，幾個乞丐告訴伊君，他們盯著這裡許久了，逼問齊福在哪兒，偷得錢藏在哪兒。

齊福偷得錢早花去大半，伊君不說，只道自己不清楚，乞丐們在房子里翻箱倒櫃最後只從伊君身上搜到一百文，是前幾日抄書的尾款，也是因為從伊君身上搜到了錢，現在伊君還能安穩的坐著繼續抄書，兩乞丐閑聊。

「你說狗哥啥時候回來，都去一下午了。」

「快了吧，要是這瞎子兩條腿都瘸了多好，咱也不用在這裡看著。」

伊君嚇的臉色煞白，壓著鎮台的手緊了又緊。

「拉倒吧，兩條腿都瘸了你伺候啊？」

「勞資伺候他？我有病啊。」

院子拴住的小黑猛得跳起，汪汪亂叫了兩聲。

「死狗叫什麼？」一乞丐拿起手邊的木頭朝小黑砸去，木頭砸在小黑後腿上，小黑叫的更凶了。

「汪汪汪汪汪！」

「你和狗計較啥？明兒宰了做火鍋。」

另一乞丐還沒回嘴，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外傳來。

「我也不想和狗計較呢，可是啊~」齊福掄了掄手裡的棍，熟悉的感覺讓人血脈膨脹。「有些狗就是不聽話。」

【阿彌陀佛】

「你是齊福！？」兩乞丐大驚，對視一眼，齊齊後退。「你別過來，狗哥快回來了。」

「王二狗的狗腿子，剛收的，臉生呢？」齊福走上去，懶散的轉著頭，頸骨咔嚓響的牙酸。

「我們也是收錢辦事。」

「王二狗哪來的錢？」齊福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光偏移朝門內看去，見伊君傻獃獃的看著自己，這才放了心。

齊福可不管哥不哥的，以前有系統約束，齊福不敢亂來，事事憋屈，現在剛舒坦沒兩天，老子沒去找你算舊賬，你倒是主動上來討打了。

敢動老子的命運之子，老子拿命跟你拼。

「滾！」

齊福一聲吼，嚇得倆乞丐連滾帶爬的跑了，齊福看著兩人跑遠，這才進屋，上下打量起伊君。

除了袖子一灘黑，其他瞅著都挺好。

「布呢？」

伊君面羞，每天必須要用幹凈的棉布條綁眼，就算是睡覺也不摘，可現在凹陷的左眼卻赤裸裸的暴露在外，不用多想，齊福也知道是那群乞丐的惡意。

伊君忙捂上自己的眼，半側過身，用容貌姣好的半面對著齊福，嘴角半翹，眼中星光閃亮。

「你回來了。」欣喜的像個的兔子。

齊福有些不喜歡伊君如此無所謂的回答，但也沒說什麼，走到床邊把床圍上耷著布條丟給伊君，伊君接過，背過身綁上自己的瞎眼。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齊福問。

「昨…昨日。」

「可欺負你了？」

「未…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