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可是宋一昇卻突然就能看明白了，那眼淚是假的。

宋一昇用力的，一點一點掙開了他的手。

大概是因為情緒激烈的原因，他傷口的血止不住，仍舊一點一點的往外溢出，漸漸的半張臉似乎都浸了血，眼淚滑落洗不幹凈那鮮血反倒讓一張臉看上去異常的可怕。

宋一昇轉身躺下，拉高了被子。

他其實也說不出更狠的話來了，其實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因為他流了好多血，因為他哭的那樣傷心，因為他顫抖著的雙手。

可是一旦這麼想，又會陷入自我厭惡，該後悔的人是他，做錯的人是他……

「昇哥，只要你不離開這裡，你要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再傷害你，我保證。」他抹了一把眼睛邊上的血，想要讓視線清晰一些。

他這幾天想了很多。

冷靜之時，他總是能看清應該怎麼做，可是每當碰上了宋一昇，他的理智，自製力……一切都會化為虛有。

他的一切都能輕易的牽動他的情緒。

他承認是自己錯了，他也知道事態很嚴重，所以他根本無法去回答他的問題，他很想他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那樣自己一定會對他更好，十倍百倍的償還他。

可是他表現的太過抗拒和厭惡……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如果這個時候鬆開了他，放他走了。那麼他們可能真的就結束了。

「昇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真的。」

「這房子，其實是我高三新年的時候回來買的……其實我每次回來都去看過你……你可能不知道，這房子寫的是我們的名字……」

他從後面抱住了宋一昇，不停不停的說著話。

他說，他一直很羨慕父母能夠一直在一起，所以他早就想好，要和他擁有一間房子，從事關聯的工作，這樣一直緊緊維繫著，生活下去。

他說，他其實早就跟家裡的人攤過牌，也早就查到了哪個國家支持同性婚姻，而且國家政策不錯的地方。

他說，他很早就做好了拋棄一切的準備，他努力的讀書，努力的賺錢，研究……都是為了能有底氣的回來，能帶給他多一分的自信，給宋一昇多一分的安全感。

可是。

他搞砸了。

他做好的完全的準備，他回來了。

然後他從頭到尾，每一件事都做的十分失敗，他的冷靜，自製力……在漫長不能相見的日子，已經壓抑到了極致。

他的錯誤一個接一個。

這個時候，宋一昇突然點了頭。

他是驚喜的，可是更多的卻是無措，可是這樣的交往越是往下，他就越是發現不對勁。

不對。

不對不對。

他應該更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不對不對。

他應該更加的需要自己。

不對不對……

那距離怎麼反而更加遠了呢。

怎麼做呢？

他每天每天都在思考以後。

「蛋糕我會做，遊戲我會打……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願意。」

他說了好多。

宋一昇默默聽到了結尾，卻只是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檢測。

轉過身，看向他的雙眼。

問：「你覺得我們真的在一起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不走，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你留在這裡就好，什麼都不需要你擔心。」他急切的回答，應該說他一直都在做這種準備，所以完全是可以的。

「你所謂在一起，不是在這個社會中生存，而是逃避。我變成你理想的寵物，不打球，不出門，不接觸其他人，就躺在這張床上看著你就是你想要的？」

江絡易聽著他這話，微微愣了愣。

他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信任過我哪怕一丁點嗎？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覺得，你以為……那我呢，我在哪裡？我就活在你的想像中，你需要的根本不是我。」

「我只是不想讓你感到害怕。」

「你沒有資格這麼說。」

「……」江絡易遲疑了很久之後，突然開始脫衣服。

宋一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他脫完上衣之後，只是背過身對著了他。

宋一昇看到了他肩背蔓延開的一大片紫青色藤蔓。

詭異的圖騰之中包裹著一隻眼神銳利的黑鷹。

為什麼他會有瘟神，仔細想想他幫自己洗過很多次澡……雖然他們在宿舍也有一起洗過，但是宿舍的淋浴都有隔板……看得這樣清晰，這是第一次。

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甚至能看到因為身體長開之後，圖案隨著變化的痕跡。

所以應該有些幾年了吧。

但是為什麼，他回去紋這個東西？

要知道，阿姨和叔叔還有爸爸媽媽從事的職業，紋身其實都是忌諱的。所以也很嚴肅的告訴過他們，不要紋這種東西。

江絡易抓起了宋一昇的一隻手，然後握著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按到了自己的後背肩胛處。

哪裡有一處不自然的凸起，是受過傷的痕跡。

傷口很長，很難想像會是什麼東西造成的。

「什麼時候受的傷。」

「……初三。」

初三。

「果然你請假一個多星期的那個時候，是出了事？」

江絡易抿著嘴，事情到了這一步，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倒不如說，如果這些事能讓他對自己多心疼些，都是他賺了。

「夏氏沒有那麼簡單能擺平，警察能嚇到他們一時，但是第二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去的那麼及時了。我不能讓你冒險，所以我找了其他的辦法。」

「……所以你果然是……」

「對，這個傷，是我為了得到會長的信任，故意挨的。」

其實他知道會長的身手，更知道會長身邊一直是有人跟著的。

但是他還是成功了。

他得到了會長的賞識和信任，也就這樣加入了組織。

會長讓他好好讀書，有時間跟他出去見見世面，等畢業後就去幫他做事。

他含糊其辭，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

可是要利用組織幫忙做事，卻又不想組織車上關係，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個紋身，他最終也沒有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