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霍故淵很快就就移開了目光，他將手中的書合上隨手放在一旁，然後掀開被子躺了下去，背對著夏池魚道：「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見狀，夏池魚抿了抿唇，心裡說不上是失落還是什麼，他點了點頭，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抬腳走了過去。

一聲輕響過後，房間里陷入了一片黑暗，身旁是淺淺的呼吸聲，夏池魚側過身子，看了一眼黑暗之中男人的方向，而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李思思和夏博翰起床的時候，霍故淵和夏池魚已經離開了。

剛下樓的李思思聽到管家說兩人一大早連飯都沒有吃就走了，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掏出手機就想打電話過去，最後還是被夏博翰攔了下來，說兩人這個時候應該還在車上，不要打電話讓他們分心，李思思這才作罷。

夏池魚回夏宅的時候是司機送他回去的，所以今天走得時候，是坐霍故淵的車子去的公司。

一路上，夏池魚坐在副駕駛上，看著駕駛坐上的男人抿著唇角認真開車的樣子，唇角微微上揚，眉宇間帶著隱藏不住的欣喜和細小的甜蜜，他希望眼前的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一小時後，車子在夏氏集團的門口停了下來，夏池魚偏頭看了一眼保安守著的公司大門，然後回頭看著自己身旁的霍故淵。

霍故淵偏頭看了他一眼：「到了。」聲音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夏池魚點了點頭，唇角的笑容微斂，看著他的目光溫和：「故淵，謝謝你送我來公司。」

霍故淵收回了目光，聲音平靜無波：「順路。」

夏池魚臉上殘留的笑容頓了頓，鏡片後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兩下，他低下了頭：「嗯……」

「快遲到了。」霍故淵見他沒有動作，又開口道。

夏池魚聽著他的話，臉上最後一點笑容都沒了蹤跡，他抬起頭，看著男人的目光帶著複雜，霍故淵見他看著自己，面無表情地同他對視。

「我走了，再見。」最後的最後，還是夏池魚先移開了目光，他推開車門下車，後退幾步，看著駕駛坐上的男人，唇角動了動，大概是想對對方笑一笑，可是確沒能成功，只能倉促留下一句「開車小心」後轉身離開。

車裡的霍故淵一直看著對方離開的方向，直到那抹頎長的身影消失在旋轉的玻璃門後消失不見，他才重新發動了車子。

又經過半個小時候的行駛後，霍故淵的車子在霍氏集團的地下車場停了下來，一路乘著專屬電梯到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出了電梯門之後，男人一路向著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方向走去，路上遇見了不少員工，那些人原本在和身旁的同事開心的交談，在看見他後立馬 變了臉色，有些人甚至身子微微發抖，就像遇見了大灰狼的小白兔一樣。

「總……總裁……」有人大著膽子顫抖著聲音和他打招呼，霍故淵看了他一眼，那人身子一抖，好像自己再多看一眼，他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霍故淵的目光淡淡地從幾人身上掃了一圈，然後收了回來。

「工作時間禁止嬉鬧。」男人得聲音低沉磁性，聽不出任何情緒，配上那張面無表情得臉後，無端的讓人覺得他這個冷酷不近人情，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公司的員工，無論是老人還是新來的，都從來沒有見過他笑過，或者說，臉上出現一丁點的表情。

男人終年都面癱著一張俊美的臉，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和情緒，面無表情已經成了他的專屬名詞，公司的員工甚至私底下偷偷給他娶了一個外號：冰塊霸總。

那幾個員工聽見他的話，全都低下了頭，一副準備挨訓的樣子，霍故淵沒有說話，繞過他們徑直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黑色的皮鞋敲擊在光潔的地板上的聲音逐漸遠去，最後在開門又關門的聲音後消失，過道上的幾人都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更有膽子小一點的，直接誇張地抬手拍著自己的肩膀，小聲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冰塊霸總太可怕了……」

回到辦公室的霍故淵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看著已經被助理擺在桌上的文件，平日里立馬就能投入工作的男人此刻卻久久沒有動作。

霍故淵抬手搭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墊在下巴底下，目光落在辦公室里的某一處，一副走神的樣子。

腦海里方才夏池魚在車上的那副表情久久在他腦海里盤旋，霍故淵難得的覺得心情有些煩躁。

他不懂夏池魚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就好像，好像自己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話一樣……

男人的眸色變得深沉了些許，他想起夏池魚當時露出的神情，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依舊一臉的面無表情。

伸手打開左手邊的抽屜，霍故淵從裡面拿出了一面鏡子，四四方方的，和一個平板電腦差不多大小，棕色的木質背面，邊緣雕刻著一些鳶尾花的花紋，看起來像是女孩子用的，鏡面幹凈無比。

誰都不會想到，堂堂一個總裁，竟然會在自己的抽屜里放這樣一個鏡子。

霍故淵將鏡子拿到自己面前，看著鏡子中面無表情的男人，緩緩抬手，然後拇指和食指按在自己的眉毛上，微微用力往中間一擠，眉心的「川」字就顯現了出來。

「這是皺眉，表示你遇到了不開心或者讓你煩躁的事。」霍母溫柔的聲音彷佛還迴響在耳邊，霍故淵目光沉靜地看著鏡子中「皺眉」的人，鬆開了手，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四歲的時候，霍故淵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別的孩子可以任意的嬉笑怒罵，稚嫩的臉上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開心的，難過的，生氣的……可是他做不到，他甚至連最簡單的皺眉都沒有辦法，張佳麗和霍雷一開始只覺得這個孩子太過沉穩，帶他去醫院看卻沒有什麼發現。

直到霍故淵六歲那年，六歲的夏池魚和他一起回霍家，哭著對夫妻兩人說學校里的人罵霍故淵是個機器人，沒有表情的怪物，兩人才發現不對勁，帶著孩子去醫院後，卻得到了一個輕微面癱和……情感認知障礙的診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