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罷。人終歸一死，不過早晚。」葉臨河輕嘆，「死和生到底誰最更福祉。誰又能夠簡單明了的說清楚。」

莊周微頷了頷首。他告訴葉臨河沈自成死，還有一層更深的意思。

葉臨河究竟有沒有聽明白。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自己已經提醒完。

有些東西點到即止。

莊周輕抿桌上的牡丹花茶。這茶香氣四溢，卻又不過於艷麗。屬於清茶的上佳之選。

藝女此時已抱著琵琶下了台去。換了個面容更為嬌俏艷麗的走了上來。

巳時已然到了。戲樓里熙熙攘攘還是來了幾個聽曲的公子少爺。

葉臨河還是抽著那煙。不過他沒有拿煙槍了，倒是直接碎嚼著煙葉。

煙葉嚼罷，他便也慢慢起身離去了。離去時照常做著禮節，如最初一般，拱了拱手，人又相忘於人流之中。

莊周仍坐在那桌椅邊，看著葉臨河慢慢而去。

他知道，他看見的是一個羈盪的靈魂，這個靈魂，永遠不會為任何人停止，也不會為任何人所留戀。

葉臨河出了戲樓，嚼著煙葉。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一瞬間，他恍惚是想起了什麼，正要往回走，可是剛踏出回去的一步，他又突然停滯。

彷彿又想起了什麼阻止了他前行的道路。

今兒清明。天氣黯淡。路上的行人多舉著花傘，來來往往在這街上買紙蠟用品。

葉臨河轉回去那一步，他終還是又退了回來。

正巧這時，一列馬車停在了他的身邊。

馬車極為奢華，連馬車邊壁，看的出來都鑲上了金箔。

大夏朝以黃金為貴，以銀飾為尊。

不知是不是來人的故意為之。來人將馬車停留在了葉臨河旁邊時，像是在確定身旁人是本尊。

霍及，車夫一掀馬鞭重重打在馬兒身上。

馬亦有靈，馬兒受驚，一撈後蹄，將街上的污水重重的湛起撲灑在了葉臨河身上。瞬間，葉臨河一身灰衣，便變成了一身土衣。

來人似是覺得還不夠，馬兒受驚再次跑了起來。馬車輪滑過污水坑窪，再次湛了葉臨河一身。

街邊有著幾棵杏花樹。在這樣的季節，杏花已然都開了。

嬌嫩白潔的花瓣猶然清麗，葉臨河站在杏花樹下，看著馬車霍霍遠及，一時不禁失笑起來。

他慢慢靠過去，站在杏花樹下，微微踮起腳，聞了聞花朵芳香。

但其實，他什麼也聞不出來的。他的嗅覺，早數年就已經失靈了。

失靈多年，藥石無醫。他看著這綻放在暮春葳蕤的杏花，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胸中卻莫名的流淌著某種悲意。這種悲意，不濃，但是卻夠深。

已然纏繞了他數十年之久。

如果可以重新給他一次選擇。

但是，這世上，並不存在曾經。

·

葉臨河回皇宮時，已是晚暮。早晨下了一天的陰雨，夜晚竟出奇的還出了太陽。

天空像是被洗刷一般的藍。配著暮色的晚霞，格外耀眼奪目。

葉臨河一回皇宮，便被太監引著到了鼓樓之上。